大荒边缘,林家村。
夜幕深沉如墨,唯有呼啸的寒风刮过茅草屋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大山在自家破旧的土屋前来回踱步,粗糙的手掌紧张地搓动着,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撕碎。
屋内传来妻子王氏压抑的呻吟声,接生婆低声安抚的话语断断续续。
“这鬼天气…”林大山抬头望天,浓重的乌云压得极低,不见星月,让人喘不过气。
王氏的产期原本还有半月,谁知今日傍晚突然发作,来得迅猛异常。
突然,一道极细的紫光划破漆黑的天幕,仿佛苍穹睁开了一道缝隙。
林大山愣怔片刻,以为自己眼花了。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紫色霞光迸发,将整个夜幕渲染成一片瑰丽的紫罗兰色。
光芒越来越盛,最终汇聚成一道浩瀚磅礴的紫气洪流,自东方奔涌而来,绵延不绝,仿佛没有尽头,其光芒之盛,竟将深夜映照得如同黄昏!
“老天爷啊…”林大山张大了嘴,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泥地上。
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此异象。
紫气东来三万里!
祥瑞!
这是天大的祥瑞啊!
林大山心脏狂跳,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莫非我林家要出真龙了?
几乎就在这紫气弥漫天地,将这小山村完全笼罩的同一时刻——“哇——!”
一声响亮无比的啼哭从屋内穿透出来,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哇生了!
(这是个倒霉蛋)林大山狂喜之下正要起身,异变再生!
那漫天祥瑞的紫气骤然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搅动,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紧接着,一道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流光,不知从何处而来,悍然撕裂了绚丽的紫霞,如同一条狰狞的伤疤,横贯天际!
漆黑流光与紫气疯狂交织、碰撞,天空发出沉闷的隆隆巨响。
下一刻——咔嚓!!!
一道血色闪电毫无征兆地劈落,正中村口那棵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被村民视为守护神的老槐树。
粗壮的树干瞬间焦黑开裂,燃起熊熊烈火,将村民惊惶奔出的身影照得忽明忽暗。
“不好啦!
河水涨上来了!”
村尾有人声嘶力竭地呐喊。
林大山猛地回头,只见远处平日里温顺的河流此刻如同咆哮的怒龙,水位疯狂上涨,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漫过河岸,朝着地势低洼的村舍汹涌扑去!
几乎是同时,脚下的大地开始轻微震颤,碗口粗的裂缝咔咔地在地上蔓延。
天现异象,地龙翻身,洪水肆虐!
祥瑞与灾劫,以一种极其矛盾、令人恐惧的方式,同时降临了这个平静的小山村。
“妖…妖孽啊…”接生婆连滚爬爬地从屋里出来,脸色惨白如纸,手指颤抖地指着屋内,语无伦次,“那孩子…那孩子不哭反笑!
眼神…眼神吓人得很!”
林大山连滚带爬地冲进屋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王氏虚弱地瘫在床上,几乎昏厥过去。
炕角,裹在襁褓中的婴孩停止了啼哭,一双黑琉璃似的眼睛睁得极大,竟真的没有丝毫初生婴孩的懵懂,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甚至…漠然。
他的额角,一道极淡的紫色纹路若隐若现,旋即没入皮肤,消失不见。
屋外,灾祸的景象愈演愈烈。
雷暴、地动、洪水仿佛认准了这个村子,疯狂地宣泄着怒火。
村民的哭喊声、牲畜的惊叫声、房屋倒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宛若末日降临。
林大山看着屋外的惨状,又看看炕上那个不哭不闹、眼神异常的孩子,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喜悦早己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这哪里是什么祥瑞?
这分明是灭顶之灾!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抱起孩子,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
那婴孩依旧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窗外肆虐的闪电和父亲惊恐扭曲的脸。
紫气仍在奔流,灾祸仍在继续。
祥瑞与不祥,在这个新生的婴孩身上,诡异地融为一体。
林大山巨大的身躯无力地瘫软下去,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哀嚎:“造孽啊……这到底是来了个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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