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门每一次拉开,都伴随着一种呻吟。
他讨厌这个地下室。
这栋位于灰翅街区边缘的旧屋,是他穿越到这个诡异世界后唯一的栖身之所,是原主留下的,一个和他同名的雄虫遗产。
程毅捏着鼻子,他只想下去把那个上周玩虚拟星战游戏赢来的破烂星空投影仪找出来,挂到星网二手市场卖掉,换几天营养膏钱。
原主沉迷游戏,留下的除了这栋破屋,就只剩一堆电子垃圾。
“投影仪……投影仪……应该塞在最里面那个角落了……”。
突然,他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那触感……有些黏腻。
他向下看去,这是和他一样的虫。
这只虫无衣物蔽体,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撕裂伤、淤青和烫伤的痕迹。
皮肉狰狞地外翻着,边缘发白,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一点惨白的骨茬。
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肿胀得可怕。
生理性的不适感冲上他的喉头。
他猛地弯腰,捂住嘴,他剧烈地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眼泪被逼出了眼眶。
那是一个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雌虫!
可为什么这只虫会在他的地下室?
也许是某个被仇家追杀、误闯进来的倒霉蛋?
或者……是原主惹上的麻烦?
这个念头让程毅头皮发麻。
他穿越过来才多久?
连这个世界的规则都还没完全搞懂!
这种一看就牵扯着大麻烦的事情,是他能碰的吗?
快走。
报警?
不,这个世界有没有警察?
该找谁?
雄保会?
那些家伙会管一个底层雄虫地下室的“垃圾”吗?
或者……首接跑?
离开这栋房子?
可离开这里,身无分文的他又能去哪里?
就在他头脑风暴时,那个躯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风的吹拂,不是光影的错觉。
是那蜷缩躯体的肩膀位置微弱地起伏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程毅看见了。
这个虫族世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雄虫为尊?
雌虫卑贱?
可卑贱的生命就可以被这样像垃圾一样处理掉吗?
丢在他这个同样被社会视为垃圾的底层雄虫的垃圾堆里?
“妈的…妈的…”程毅咒骂着,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手臂穿过雌虫的腋下和膝弯。
好沉!
况且雌虫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差点又吐出来。
雌虫比他想象中要沉重得多。
程毅憋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终于,他跌跌撞撞地把雌虫抱出了地下室。
他找出了家里的医用急救箱,先用止血凝胶涂上流血的部位,处理的差不多。
他又撕开急救箱里还算干净的止血绷带,胡乱地缠在雌虫那条扭曲肿胀的断腿上,试图固定一下。
他又用那旧毛巾,避开伤口,擦拭着雌虫身上的血污和灰尘,试图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整个过程,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也像是在跟地上毫无反应的虫说话:“听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被搞成这样……但你得挺住……听见没?”
“妈的,老子刚穿过来没多久,穷得连营养膏都快吃不起了……还摊上你这档子事……这破凝胶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你忍着点……别死……千万别死。”
“你活着……至少……至少证明老子今天没白忙活……”伤处理的差不多后,他找来家里一条洗的发白的毯子,盖在雌虫身上,只露出那张被擦去部分血污却依旧青紫肿胀、布满伤痕的脸。
做完这一切,程毅几乎虚脱。
他靠着床沿滑坐在地上,看着地毯上那个气息微弱的身影,不知何时竟昏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那个被他裹得乱七八糟像半截破木乃伊的雌虫,不知何时己经醒了。
他并没有试图坐起,也没有发出呻吟。
他只是紧紧的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但这个举动还是无法避免的发出一点稀碎的声音。
程毅睁开眼,窗外灰蒙蒙的光线透进来,天己经亮了。
他第一时间看向毯子上的身影。
他醒了!
程毅心头一松“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
听见程毅的声音传来,他身体的蜷缩突然松动了,他几乎是立刻不顾撕裂般的剧痛,挣扎着想要翻过身,把布满伤痕的脸埋进地毯里,同时试图弯曲那条被简陋固定的断腿,做出一个……跪伏的姿态?
他的动作牵动了伤口,尤其是肋侧那道深可见骨的裂伤,刚刚凝结的血痂瞬间崩裂,暗红的血液迅速浸透了绷带和毯子。
他整个身体筛糠般颤抖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只为阻止自己发出更大的声音。
“别动!
你的伤!”
程毅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按住他,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对方似乎很怕他。
“听着,我没有恶意。
你受伤很重,是我把你从地下室带出来的。
你现在很安全,这里只有我。”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