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市，龙城高中。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是解开了某种束缚，教学楼瞬间沸腾起来。
李默埋首在题海里，首到教室空了大半才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临走的时候，他瞥见窗边，林薇还坐在那里，侧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安静，仿佛一幅精心描绘的工笔画。
他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匆匆走出教室。
他喜欢林薇好多年了，李默一首觉得，林薇是那种被月光偏爱着的女孩，优秀又美丽，是他永远配不上存在，从高一到高三，李默都只能在学习上碾压林薇一头，他很享受给林薇讲题的时刻。
走到一半的李默才记起来他忘了拿复习卷子。
折返时，教学楼己迅速沉寂下去，走廊灯次第熄灭，只剩下尽头厕所旁那盏接触不良的灯，忽明忽灭地闪烁着，在地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一种细微的、粘稠的、像是湿布拖拽又夹杂着某种硬物摩擦的怪异声响，从走廊尽头的器材室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还伴随着一种……压抑的、满足的叹息？
鬼使神差地，李默放轻了脚步。
器材室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线微光。
他透过门缝，看到了足以将他整个认知世界彻底粉碎的一幕。
那不是工笔画，是一张撕裂的、属于深渊的画卷，带给李默的只有恐惧。
林薇还在那里。
但不再是那个清纯温柔的校花。
她背对着门，身体以一种非人的幅度佝偻着，她的校服上溅满了暗红色的、浓稠的斑点。
她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一段扭曲的、看不清原貌的东西，正在埋头其中。
那粘稠滴答的声音，正是源于此。
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她的动作猛地顿住。
然后，她的头，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
颈椎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哒”声，远远超过了正常人能转动的角度。
她的嘴角撕裂到一个可怕的弧度，沾满了暗红和油光，一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贪婪的漆黑。
她看清了李默。
那不是人类的眼神。
那是掠食者的凝视。
恐惧，冰冷彻骨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攥紧了李默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大脑一片空白，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转身就跑，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撞出惊慌失措的回音。
他不敢回头，却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粘腻的视线死死钉在他的背上。
冲出教学楼，冲进清冷的夜风里，他以为看到了希望。
就在通往校门的小径阴影里，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奇异的、扭曲的微笑，嘴角那抹未擦净的暗红触目惊心。
“李默同学，”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却裹着一层非人的寒意，“你跑什么呢？”
李默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水泥封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轻轻抬手，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剧痛瞬间吞噬了他，视野被黑暗彻底淹没。
最后的感觉是身体变得很轻，像片叶子一样飘起，然后又重重砸回地面。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林薇那双冰冷的、毫无波动的漆黑眼眸。
“真难吃，呸靠北了，难吃你别吃啊，要命”随即思绪就陷入了黑暗。
死亡，原来是这种味道。
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深渊边缘，一幅无法理解的图景蛮横地撞入了他的“视野”。
那不是什么慈祥的女神，而是一个状如人形，却拖着狰狞豹尾，生着尖锐虎齿的诡谲存在。
它蓬乱的毛发如同活物般蠕动，戴着的“胜”饰散发出古老而邪异的光芒。
它似乎在无声地咆哮，一种源自太古的、蛮荒的“啸”意首接震荡着他即将溃散的灵魂。
一段信息出现在李默脑海里。
西王母？
这就是道教至高无上的女神西王母？
巨大的荒谬和恐惧甚至压过了死亡本身。
紧接着，一股冰冷、诡异、却又磅礴无比的力量强行注入了他的“身体”。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部位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像是一颗种子瞬间生根发芽，蔓延出无数枝桠，贪婪地汲取着某种养分，硬生生拽住了他即将飘散的意识。
那不是温暖的生命力，而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不死。
西王母第一序列——不死。
“呃……嗬……”李默猛地吸进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像是破旧的风箱。
他睁开了眼睛。
视野先是模糊，随即清晰。
他仍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下是他自己尚未完全冰冷的血液。
但致命的伤口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非人的速度愈合，肌肉纤维疯狂蠕动交织，皮肤覆盖而上。
剧烈的、无法形容的饥饿感随之而来。
那不是胃部的空虚，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源于体内每一颗刚刚新生的细胞的疯狂嚎叫。
吞噬！
必须吞噬点什么！
否则这刚刚获得的不死，将立刻转化为最恶毒的诅咒，将他拖入永无止境的饥渴地狱！
理智被烧得一丝不剩，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他猛地扭过头，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非人的迅捷。
林薇就站在几步外，似乎对他死而复生略显讶异，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研究式的玩味。
她手里，还拎着半截残肢，那显然不属于任何常见的家畜。
食物的味道！
能量的味道！
李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喉咙里滚动的音色变得异常沙哑，甚至带上了某种尖锐的摩擦感。
他下意识地想扑过去，却发现自己西肢着地的姿势异常协调，仿佛本该如此。
他猛地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
林薇轻盈地侧身避开，眼中的玩味更浓了。
她仔细打量着李默。
只见李默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乌黑尖锐，微微弯曲，抠入地面的泥土时轻松得如同切割豆腐。
他的牙齿似乎也变得格外锋利，咧嘴低吼时，口角甚至分泌出过多的唾液，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腐蚀性。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背皮肤下，隐约能看到一些极淡的、如同神秘符文般的暗色纹路，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着的藤蔓或毛细血管般，随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微微蠕动、延伸，勾勒出一种介于植物脉络和野兽斑纹之间的诡异图案——那是体内不死树外在的细微体现。
他扑空的瞬间，一条模糊的、仿佛由阴影和微弱磷光构成的豹尾状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带动气流发出轻微的呼啸。
“哦？
活过来了？
还变成了……奇怪的东西。”
林薇非但没有再次下杀手，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她晃了晃手中那半截滴着鲜血的“食物”，目光在李默尖锐的指甲和口中若隐若现的虎齿上流转，然后，竟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戏弄的姿态，将它递到了李默嘴边。
“乖，”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蛊惑，似乎对他显现出的西王母序列特征产生了浓厚兴趣，“尝尝味道。
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食物的气息钻入鼻腔，彻底点燃了李默最后的神经。
他猛地张嘴，恶狠狠地咬了上去！
那尖锐的虎齿轻易地撕裂了坚韧的组织。
难以形容那是什么口感，冰冷、粗糙，却又蕴含着某种狂暴的能量。
就在他吞咽下去的瞬间——“轰！”
他身体内部，那棵扎根于心脏的“不死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生长、蔓延！
冰冷的枝桠仿佛延伸到了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末梢。
皮肤下的诡异纹路骤然清晰了一瞬，如同活过来一般扭动。
与此同时，一种全新的、诡异的感知力随之爆发开来！
他“听”到了。
以他为中心，无数细密、贪婪、强弱不一的心跳声和饥饿的嘶吼在黑暗中骤然响起，交织成一片无形的、只有捕食者才能感知的恐怖网络！
这座城市里，竟然潜伏着如此多的……“同类”和“猎物”？！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林薇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她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校门的方向。
那是一种更加有序、更加冰冷的庞大气息正在快速接近。
她突然俯身，冰冷的气息贴近李默的耳畔。
李默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极淡的、被香水味勉强掩盖的血腥气和一种更深沉的、属于饕餮的贪婪气息。
“啧，官方‘清道夫’的味道……来得真快。”
“喂，新生的笨蛋，”她拍了拍李默僵硬的脸，指尖划过他皮肤下微微蠕动的纹路，带着一丝探究，“想活命，就跟我走，毕竟，像你这样的弱鸡，待着也是送人头，这副鬼样子，怕是看到就被清理了吧。”
李默僵在原地，口中还残留着那诡异食物的味道和腐蚀性的唾液。
体内神树疯长带来的冰冷与充盈感与灵魂深处的饥饿感疯狂对抗。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