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一样的雨,从乌黑的苍穹里斜斜刺下,落在思过崖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红雾。
沈鸢跪在崖顶最边缘,单薄的脊背被锁魂链生生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锁链另一端缠在诛罪碑上,碑面刻着她的名字——“叛宗、弑友、谋害同门”,十二字,字字如刀,刀刀来自她亲手护了十年的师妹林清歌。
“师姐,你可知错?”
崖口,林清歌撑着一柄玉骨伞,声音轻软,像春夜里的风。
她一袭素白衣裙,干净得与这血雨格格不入。
在她身侧,三位师兄并肩而立,曾经把沈鸢宠进骨子里的男人,此刻看她的眼神比雨还冷。
沈鸢垂着头,湿透的长发黏在脸侧,谁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只知道,自己的灵台碎得七七八八,金丹被锁,丹田像破了洞的皮球,再也蓄不住一丝灵力——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替林清歌背下“擅闯禁地、放走镇魔渊十万恶魂”的滔天大祸。
“我没错。”
她哑声开口,喉咙里滚出的血沫子把雨水染得愈发猩红。
“冥顽不灵。”
二师兄谢无咎抬手,一道紫雷轰然劈下,锁魂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沈鸢被雷压得整个人贴上石面,胸腔里最后一口气差点散了。
林清歌叹息,似是不忍:“罢了,让她再跪三日。
若仍不知悔,便抽魂炼灯,以祭宗门。”
众人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没有人回头。
血雨滂沱,崖顶只剩沈鸢一人。
她忽然想笑,于是真的笑了,笑声混着血,在喉咙里咕咕作响——多讽刺,十八年前她穿进这本《清冷小师妹被团宠》的话本里,系统告诉她:只要按照剧情走,甘心做恶毒女配,最后在问剑台上被林清歌一剑穿心,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她做了十年恶人,把林清歌捧上神座,把机缘双手奉上,把祸事一力承担。
今日,本该是“最后一次背锅”,系统却在她识海里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剧情偏移度100%,宿主即将被提前抹杀。
原来,连死都不能自己选。
沈鸢笑出了眼泪。
她拼命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幕,眼底是不甘的火:“想让我死?
可以。
但起码——得拉几个垫背的。”
轰!
惊雷劈在诛罪碑上,石碑裂开一道缝,一缕幽黑的气机顺着锁魂链钻入沈鸢腕间。
她只觉颅骨被重锤凿穿,大片陌生记忆呼啸涌来——逆命天书·残卷上古魔神遗篇,可篡气运,逆生死,夺天地造化。
唯一代价:以魂为墨,以血为笔,书写之人永坠无间。
沈鸢读完这段文字,低低啧了一声:“听起来,比做傀儡划算。”
她咬破舌尖,以血为引,在虚空中颤抖写下第一笔——“今日之辱,他日——百倍奉还。”
笔落瞬间,锁魂链寸寸崩裂,诛罪碑轰然炸成齑粉。
崖顶血雨倒卷,化作一条猩红龙卷,把沈鸢整个人裹在其中。
她破碎的金丹被黑气缠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丹纹不再是正统的青云宗青莲,而是一朵妖冶的墨色鸢尾。
……一炷香后,龙卷消散。
崖顶空无一人,只余满地碎石,以及一行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血字——“林清歌,青云宗,旧账新开,来日见。”
——此时,山道尽头,一道颀长身影踏云而来。
男人银发如雪,肩头的狐裘半点未湿,他停在思过崖边,指尖捻起一缕尚未散尽的黑雾,轻笑:“逆命天书?
有趣。”
“沈鸢……可别死太早。”
“你的命,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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