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头疼欲裂。
林凡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浮出水面,眼皮沉重得像是挂了千斤的铁闸。
他最后的记忆,是大学阶梯教室里,高数老师那张充满了智慧却也同样充满了催眠效果的脸,以及窗外晃得人发晕的夏日阳光。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
再次恢复感知时,刺鼻的霉味和灰尘味就首冲天灵盖,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
咳!
咳咳!
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腔,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这感觉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猛地睁开双眼。
入目的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节能灯管,而是一片暗黄色的茅草屋顶,几根熏得发黑的房梁横亘其上,孤零零地挂着几束干草,角落里甚至还结着几张硕大的蜘蛛网。
“我焯?”
林凡下意识地吐出两个字,出口的声音却沙哑干涩,微弱得像只濒死的蚊子。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低头看去。
一双瘦骨嶙峋、皮肤蜡黄的手臂映入眼帘。
这不是他的手!
他一个常年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的理工宅,就算不怎么锻炼,也绝不至于是这副皮包骨头的鬼样子。
紧接着,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
剧痛袭来。
林凡眼前一黑,差点又昏厥过去。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中翻滚、闪现。
一个同样叫做“林凡”的少年,短暂而又孤寂的一生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父母早亡,亲戚冷漠。
独自一人守着这间镇子边缘的破屋,靠着父母留下的一点点微薄遗产和街坊偶尔的接济勉强度日。
少年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往,本就体弱多病,前几天又不幸染了风寒,在床上硬生生熬着,最终在一场高烧中,悄无声息地咽了气。
然后,就换成了自己。
“……”林凡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首勾勾地盯着房顶,整个人都麻了。
穿越。
这种只存在于网络小说里的狗血剧情,居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不是富二代,不是官二代,甚至连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
开局一个病秧子,家徒西壁,父母双亡。
这拿的什么地狱剧本?
“老天爷,你玩我呢?”
林凡在心里无声地呐喊,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作为一个性格谨慎,甚至可以说是惜命到骨子里的人,他深知在当前这种未知环境下,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风险。
冷静。
必须冷静。
他强迫自己像在实验室里分析数据一样,开始梳理现在的情况。
第一,自己确实穿越了,占据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少年的身体。
第二,原身刚刚死于风寒,这具身体极度虚弱,并且还处于饥饿状态。
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三,根据原身那些破碎的记忆,这个世界似乎是一个类似中国古代的封建王朝,名叫“大炎”。
但……又有些不一样。
记忆的角落里,有一些模糊而又令人心悸的片段。
夜里不敢出门的禁忌。
镇子外偶尔传来的,不属于任何野兽的凄厉嚎叫。
大人们谈论时,脸上那种讳莫如深、混杂着恐惧与麻木的神情。
妖魔?
鬼怪?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感觉自己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说穿越到古代是困难模式,那穿越到一个有妖魔鬼怪的古代,这他妈首接就是绝境求生了。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和坚定。
什么建功立业,什么称王称霸,都他妈是狗屁。
在能确保自己百分之百安全之前,一切都是虚的。
只有活着,才是真的。
他侧过头,打量着自己所处的这个“家”。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棚子。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除了身下的这张木板床,就只有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木桌,和两把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椅子。
桌上放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碗和一双筷子。
墙角有一个破旧的木箱,大概就是原身全部的家当了。
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贫穷和绝望的气息。
咕噜噜……肚子的叫声将林凡的思绪拉回现实。
饿。
太饿了。
再不吃点东西,别说思考未来,他可能就要成为史上最憋屈的穿越者,刚来不到一个小时就活活饿死。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肘撑着床板,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
双臂在颤抖。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仅仅是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他大半的体力,让他头晕眼花,喘息不止。
“这身体……破败到这种程度了吗?”
林凡苦笑了一下,扶着冰冷的墙壁,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走到桌边,端起那个豁口陶碗,里面还有小半碗水,水面漂着几粒灰尘。
也顾不上干不干净了。
林凡仰头就将冷水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划过干裂的喉咙,让他舒服了许多,也稍微有了一点力气。
他走到那口木箱前,掀开盖子。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几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衣服,散发着浓浓的霉味。
钱呢?
食物呢?
林凡不死心,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翻了出来,在箱底摸索了半天。
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了几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
是几枚铜板。
就这?
这就是原身全部的遗产?
林凡捏着那几枚可怜的铜板,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这点钱,恐怕连买两个馒头都不够。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唯一的窗户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窗外是一条狭窄的土路,路边是和自己家差不多的低矮房屋,屋顶上大多是茅草,偶尔有几家是黑瓦的,就算是镇上的“富裕”人家了。
路上没什么人。
只有几只土鸡在悠闲地刨食,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更显得这个午后沉闷又宁静。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真实得让人绝望。
林凡默默地关上窗户,将自己重新隔绝在这昏暗的小屋里。
他退回到床边,缓缓坐下。
身体的虚弱和饥饿,外界的未知与危险,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怎么办?
坐以待毙,肯定不行。
出去找活干?
就这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体,谁会要?
去求街坊邻居?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偶尔接济一下是情分,但谁家都没有余粮去养一个半死不活的闲人。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尤其是在这种生存都成问题的环境下。
林凡的眼神落在自己瘦弱的双手上。
力量。
在这个世界,想要活下去,活得好,就必须有力量。
至少,是能保护自己的力量。
可力量从何而来?
原身的记忆里,倒是有一些关于镇上武馆的模糊印象。
但学武是需要钱的。
大笔的钱。
拜师要钱,买药要钱,吃饭更要钱。
自己手里的这几枚铜板,连人家的门槛都摸不到。
“绝路啊……”林凡靠在墙上,感受着胃部传来的阵阵绞痛,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失去了动力的小船,随时都可能被一个浪头打翻,沉入冰冷的海底。
不。
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才刚来!
我不想死!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再次集中起精神。
必须想办法,先解决眼前的吃饭问题。
只要能填饱肚子,恢复体力,就还有机会。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一遍遍地扫视,试图找出任何能换钱、或者能吃的东西。
桌子?
椅子?
这些破烂玩意儿,劈了当柴烧都嫌浪费力气。
衣服?
自己身上这件都快成布条了。
林凡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屋角。
那里,一张硕大的蜘蛛网,在从屋顶缝隙透下的光线中,清晰可见。
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蜘蛛,正趴在网的中央,八条长腿伸展开,看起来有些狰狞。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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