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单反的手在发抖，镜头里的程星野穿着高定西装，正在红毯上对着媒体微笑。
他右耳垂那颗朱砂痣在闪光灯下若隐若现，像极了八年前在福利院梧桐树下给我拍照片的少年。
当时我蜷缩在福利院储藏室的旧窗帘后，透过霉斑看见少年蹲在梧桐树下。
十七岁的程星野把棒棒糖塞给哭闹的小男孩，白衬衫被风鼓起像只鸽子。
他忽然转头看向我藏身的方向，右耳垂的朱砂痣在夕阳下红得惊心。
"要试试看吗？
"他晃了晃手里的拍立得。
那是我人生第一张彩色照片。
相纸显影时，他教我按住边缘："你看，等待惊喜的过程最迷人。
"后来这张照片被我塑封在工牌背面，陪我在格子间熬过无数个通宵。
此刻镜头里的程星野正在抚摸红毯尽头的青铜麋鹿雕塑，这是他为某高奢腕表站台的经典动作。
我调整着价值六万八的镜头，忽然发现他西装翻领内侧有抹胭脂色——和上周机场私生饭遗落的口红同款色号。
"小满快拍啊！
"旁边的站姐撞了我一下，"今天哥哥要和顾承舟同台，咱们得把对家艳压通稿准备好。
"我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三月的风裹挟着倒春寒，却浇不灭现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程星野的应援色是矢车菊蓝，此刻正随着灯牌汇成汹涌的浪潮。
我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前的蓝宝石吊坠——这是用三个月的工资买的，内圈刻着他出道日期。
按下连拍时，程星野恰好望向这边。
他眼尾下垂的弧度与八年前重叠，我却突然注意到他虹膜里的金棕色美瞳。
真正的程星野，应该是在孤儿院图书室教我认字时，被阳光照出琥珀色瞳孔的那个人。
突然有个灰衣女孩翻过警戒线。
"程星野！
"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说会对我负责的！
"尖叫声骤起时，我正蹲着更换存储卡。
灰衣女孩翻过警戒线的动作像被按下慢放键，她手里攥着的不是常见的手幅，而是张B超检查单。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上周私生群疯传的"七月堕胎事件"突然有了具象化的面孔。
"你说会娶我的！
"女孩的嘶吼刺破喧嚣。
程星野的保镖团队显然训练有素，五个人形成楔形阵将他护在中间后撤。
我鬼使神差地往前挤，单反镜头撞到桁架发出闷响。
在漫天飞舞的蓝色应援手幅中，我看到女孩从袖管抽出的不是水果刀，而是产科门诊常见的手术剪。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
推搡中我撞到了舞台桁架，后背火辣辣地疼。
温热的液体顺着腰侧往下淌，染红了白色应援衫。
程星野被五个保镖团团围住后退，他精心打理的发型甚至都没乱，只是用那双我曾在无数个失眠夜反复临摹的桃花眼，惊恐地望着地上蔓延的血泊。
"救护车！
快叫救护车！
"有人尖叫。
剧痛从肋下炸开的瞬间，我恍惚看见十七岁的程星野在相纸里褪色。
原来他教我的等待，最终只等来美瞳后冷漠的瞳孔。
可我的视线己经开始模糊。
真奇怪，明明在VIP区第一排，却觉得那张脸越来越远。
原来死亡来临时最痛的不是伤口，是信仰崩塌时灵魂被撕碎的声响。
意识消散前，我感觉有人用西装外套压住我的伤口，袖扣硌在锁骨处泛着松木香。
依稀听到警笛声中夹杂着怒吼："都让开！
她还有呼吸！
"和一声温柔的"别睡！
看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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