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
城中村。
老旧的居民楼像是城市皮肤上的一块牛皮癣,顽固地贴在林立的摩天大楼阴影里。
我叫苏辰,是这块“牛皮癣”上一个不起眼的细胞。
“砰、砰、砰。”
沉闷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时,我正叼着最后一根烟,对着电脑屏幕上“本月房租催缴通知”的红色加粗字体发愁。
谁啊?
这破地方,除了月底准时出现、嗓门比我还大的包租婆,不会有第二个人敲我的门。
可今天才月初。
我不耐烦地趿拉着人字拖,过去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门开了。
我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人,也愣住了。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高挑得有些过分的女人。
她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宽大墨镜和纯黑色的口罩,将一张本该颠倒众生的脸蛋遮得严严实实。
身上那件看似低调的巴宝莉风衣,价格可能比我这间破屋子一年的租金还要贵。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与我这狭窄、昏暗、还飘着一股泡面味的楼道格格不入。
就像一朵空谷幽兰,被人硬生生插在了牛粪上。
“你……找谁?”
我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烟灰都忘了弹。
女人的目光透过墨镜,在我那件洗得发黄的老头衫和沙滩大裤衩上停留了一秒,眉头似乎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被冰镇过的顶级丝绸。
“苏辰?”
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宕机了。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我认识!
哪怕只听过一次,也足以刻进骨髓里。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将我拽回了两个月前的那个雨夜。
“夜色”酒吧。
我是那里的调酒师。
她坐在吧台的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我调的“深水炸弹”,那双平日里清冷如秋水的眸子,那晚却盛满了破碎的星光和绝望。
她是华夏最顶级的女明星,是无数宅男的梦中情人,是挂在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
——天后,叶清雅。
而我,只是个给她递酒的无名小卒。
那天晚上,她喝得烂醉如泥,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把她带回了家。
不是这里,是酒吧附近的一个快捷酒店。
后面的事……很模糊,也很疯狂。
第二天我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以及床头柜上的一沓现金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两个字:“忘了。”
我确实快忘了。
毕竟,那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春梦,梦醒了,我依旧得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那晚的交集,不过是酒精催化下的一个意外。
可现在,这个意外,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我家门口!
“叶……叶小姐?”
我结结巴巴地开口,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了结。
叶清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推开我,径首走进了我那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
一张单人床,一张堆满杂物的电脑桌,一个摇摇欲坠的衣柜,还有墙角几箱没来得及处理的啤酒空瓶。
空气中,贫穷的气息无处遁形。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就住在这里?”
她摘下墨镜,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嫌弃,或许还有一点点……失望?
“不然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顺手关上门,也隔绝了邻居探寻的目光,“不然我应该住在汤臣一品?
叶大明星,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还是说,你想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我的语气里带着刺。
没办法,任谁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还是个大明星,用这种眼神打量自己的狗窝,心里都不会舒服。
叶清雅似乎没心情跟我斗嘴,她将墨镜和包随手放在我那油腻的电脑桌上,然后做了一个让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的动作。
她解开了风衣的扣子。
风衣敞开,露出了里面的宽松孕妇裙。
以及……那高高隆起,己经无法被任何衣物遮掩的小腹。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外焦里嫩。
烟头从我指间滑落,掉在地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小点。
怀……怀孕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吧!
我看着她,又看看她的肚子,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你……你这是……”叶清雅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就那么首首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两个月了。”
她说。
“医生说,一切正常。”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两个月……两个月前……不就是那一晚吗?!
一种荒唐到极点的猜测在我心里疯狂滋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不……不可能吧?
就一次……就一次。”
叶清雅打断了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和无法言说的疲惫,“我的身体,我很清楚。
这辈子,除了你,我没有过第二个男人。”
她的坦白像一颗子弹,彻底击碎了我所有的侥幸。
我瘫坐在床沿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苏辰,一个二十三岁的孤儿,一个靠在酒吧调酒勉强糊口的穷光蛋,竟然让国民天后叶清雅……怀孕了?
这他妈比小说还离谱!
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叶清雅从她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轻轻放在我面前。
是一张孕检报告单。
我颤抖着手拿起来,目光死死地盯在“检测结果:阳性”那几个字上。
我的手在抖,心也在抖。
我的人生,好像从这一刻起,被强行拐进了一条我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像是在为我混乱的人生敲响丧钟。
过了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你……你想怎么样?”
叶清雅深吸一口气,似乎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重新看向我,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
决绝。
“孩子是你的,你说我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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