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我看到发小的遗照在流泪。
两秒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我手忙脚乱拿出来一看。
屏幕上,那个黑屏已久的聊天窗口自动弹出。
你以为逃出去了?
配图是我此刻站在灵堂的背影。
拍摄角度……
来自棺材内部
1
清晨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屋檐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灵堂里弥漫着浓重的香灰气息,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
惨白的 LED 灯管在天花板上嗡嗡作响,把发小的遗照照得泛青。
亲友们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屋内气氛压抑无比,让我感觉喘不过气。
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想起去年海边的最后一聚,他的英年早逝让我唏嘘不已。
忽然,我好像看到一滴泪水,正从发小遗照的眼角滴落
我心中一惊是雨水吗?
抬头看了下,发现屋顶并没有漏水。
应该是玻璃相框起的水雾吧,我向前走了一步,伸手轻轻擦拭着。
越擦却越不对劲,因为我惊恐地发现,这滴泪水,居然是在相框里面
我瞬间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我手忙脚乱地拿出来一看。
屏幕上,那个黑屏已久的聊天窗口自动弹出。
你以为逃出去了?
下面附着的照片让我血液凝固,画面里是我此刻站在灵堂的背影。
而拍摄角度……
竟然是从棺材内部向外拍的
2
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供桌上的香炉。
灰烬撒了一地,在死寂的灵堂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瞥了眼发小的灵柩,棺材盖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异常。
怎么会……眼花了吗?
但当我再次看向手机时,屏幕泛着荧荧红光。
照片里的我突然转动脖子,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直勾勾地看向镜头
啊
我惊恐地扔掉手机,转身就要往门外跑。
这时,从灵堂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我和他撞了个满怀。
抬头一看,竟是旧相识。
道……道长?
来人身着黄色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正是张天师。
他扶住我,看到地上打翻的香炉,见我神色慌张,便问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紧张得说不出话,只会一味地将手指向发小的遗像。
张天师皱了皱眉,上前拾起香炉,又检查了下供桌,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疑惑地回头看着我,我连忙上前查看遗照,却发现一切正常。
发小的黑牌照片挂着他招牌的微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道长,刚才我收到……
似是想起什么,我抓起供桌上掉落的手机,想要给他看那条信息。
却发现手机里,根本没有收到消息
3
我反复翻着手机信息,想要找到那张诡异的照片给他看。
可是微信里压根没有发小发来的信息。
我跟他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听我说完,张天师拂尘一摆,缓缓说道。
顾施主应该是昨晚经历变故,精神虚弱导致产生了幻觉。
说完,他取出一枚黄色符纸递给我。
这是清心符,可以帮助顾施主安定心神。
我接过符纸,果然感到一股力量涌入体内,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可能真是精神太紧张出现幻觉吧,昨晚在宾馆,还看到房间里的壁画上出现了怨灵青年呢。
我收起符纸,向张天师行了谢礼。
谢谢道长道长怎么会在这里呢?
张天师闻言回答道。
我受主人家委托,前来为逝者主持法事。
原来是来为发小操办葬礼的,有他这样的高人相助,发小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我站回到亲友队伍里面,环视了一圈,却没找到杜飞的身影。
这小子,葬礼都要开始了,还没来。
我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都没人接,怪事了,他不是昨晚就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到了吗?
找了个旁边还算熟络的长辈询问了一下,可听到杜飞的名字,他显然神色一变。
然后机械地摇头,连声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连问几人,他们都是一样的表情。
这时我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整个屋子的人,好像都在看我,表情动作出奇的一致,仿佛彩排了无数次的舞台剧
4
亲友都到齐了,在张天师的主持下,遗体告别仪式进行得很顺利。
发小的父母早已白了头发,被家人搀扶着站在主位,家中独子早逝,他们脸上说不出的哀伤。
下葬的日子定在后天,发小的遗体还需要在灵堂上放两日。
主人家设了宴席,招待来出席的宾客亲友们。
不一会儿人们就都离开,去前院准备开席了。
偌大的灵堂瞬间就变得冷清下来,只剩下发小父母,张天师和我。
二老招呼我去吃饭,我对二老说。
陈叔,李姨,我想再陪陪刚子说说话,您们先去吧。
于是二老在张天师的搀扶下,也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从供桌上取了三炷香,点燃后又向发小拜了三拜,插到香炉中。
刚子,我遵守约定,来参加你的葬礼了。多么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我的思绪又飘回去年夏天的聚会,我们在沙滩上,喝着啤酒唱着歌,多么的意气风发。
你小子,不是说今年还要一起去云南哀牢山探险吗?然后还要去阿勒泰滑雪,可你……
他曾是个多么骄傲的少年啊,但他却食言了……
又待了会儿,我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一阵风吹来,供桌上的蜡烛瞬间灭了。
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顾诚,顾诚……
5
我感觉脖子一凉,像是有人对着我吹气,我瞬间头皮发麻,颤抖着转过身。
就看到供桌后面升起一道绿光,发小的遗像在森绿色的光照下,原本开朗的笑容此刻显得阴森异常。
顾诚……
呼喊声再次传来,我的心咯噔一紧,背后冷汗直冒。
刚……刚子?
我试探性地喊了声,没有回应。
此时,我听到供桌后面传来砰的一声,然后又是连续几声,越来越急促,我可以确定这个声音是从发小的棺材里传来的
诈尸了?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刚子,别吓我啊,虽然我也很想再见见你,可是这种方式难免太惊悚了。
我已经紧张得僵住了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发小的灵柩。
脑子里已经在脑补各种恐怖的画面,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猫叫声响彻灵堂。
喵——
我看到一只黑猫从发小的棺材上轻巧地跳了下来,正盯着我看。
它的眼睛像是两颗蓝宝石,在昏暗的灵堂中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幽光。
原来是只猫,我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我弯腰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它,黑猫一个闪身跑了出去,翻过院墙不见了。
起身再上前查看发小的遗照,原来是供桌下面放了个 LED 应急灯,蜡烛灭了,光线太暗,灯自己就亮了。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这颜色……一言难尽啊。
再次确认没有出现什么状况后,我松了口气,也许是太紧张,又幻听了吧。
又对着灵位鞠了躬,准备去吃饭,眼睛瞥过,我却发现。
发小的遗照,七窍,在流血
6
怎么回事……
我颤抖着后退,撞翻了身旁的花圈。
此刻血已经顺着相框渗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桌布,血迹蔓延,歪歪曲曲的,仿佛一张扭曲的人脸。
看着眼前愈发诡异的场面,我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恐惧。
他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啊,就算……我相信他也不会害我的。
我声音颤抖着从口中挤出来几个字。
刚……刚子,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似乎是听到我的发问,一阵阴风刮进来,吹得白幡哗啦作响。
我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发小的遗照在我的视线里忽远忽近,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
快走……危险……
伴随着他的话,一阵刺耳的响声传来,我头疼欲裂,再也坚持不住,快步离开了灵堂。
一路来到前院,我大口喘着气,才发现宴席已经开始。
陈叔招呼我过去坐下,看我脸色不太好,关切地询问。
我摇摇头说没事,不知道为什么,我隐藏了刚才灵堂发生的事情,因为发小的提醒让我感到不安。
吃饭时,我也没什么胃口,一直想着发小的话。
让我快走,有危险?到底指的是什么?
眼睛瞄了一下四周,看着熟悉的乡亲,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但心里却隐隐不安,因为从昨天来到这里开始,处处透露着诡异。
突然,我看到大厅的角落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杜飞
他嘴角咧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朝着我一笑,闪身离开了。
7
看到他,我再也坐不住,追了出去。
这小子,葬礼上就没有看到人,现在突然出现了,却又一声不吭要离开。
追到院子里,看到杜飞走得很快,就要往大门出去,我赶紧叫住了他。
杜飞,你等等
他闻言身形顿了顿,停了下来。
你小子怎么走那么快啊……
我气喘吁吁地来到他身后,抱怨道。
他没有回话,我正奇怪,就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
杜飞开始扭动身体,四肢关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叠着。
他缓缓转过身,动作僵硬,好像一只丧尸。
然后嘴巴以诡异的幅度咧起,露出森森白牙。
看到这惊恐的一幕,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连退数步警戒起来。
你……是谁……你不是杜飞
我厉声喝道,怨灵都见过的人了,现在的场面貌似也不是那么害怕。
它依然没有说话,整个身体挣扎着反弓起来,脖子扭转过来对着我,口中发出哧哧的声音。
我就这样和它对峙着,突然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闻声杜飞嗖地一下拔地而起,跳到墙檐,然后翻墙消失了。
各种突发的状况让我脑子有点乱,可就在刚才,我却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因为我看到,在杜飞的关节处,好像连接着一些亮晶晶的丝线
脑子里突然啪的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通了。
对了,就是这样
昨天来到镇上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从旅馆老板娘的诡笑,到参加葬礼时亲友们的表现,还有现在的杜飞,他们的行为举止,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只只提线木偶
他们被人操控了
8
想到这里,我不禁后背发凉。
莫非,发小让我小心的就是这个?
还来不及细想,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顾施主?你怎么在这里呢?
我回头一看,来人是张天师,身后还跟着几个亲友,看样子是散席了。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笑着对张天师道。
大师,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不太吃得下东西,就先出来了。
找了个理由,把他先敷衍过去。
张天师身后还跟着亲友,我不想节外生枝,不能把刚才的发现说出来。
同时,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几人,却没发现丝线的影子。
我和张天师都是昨晚才来到的镇上,自然是没有问题。
但他后面的几人,我却也没发现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难道是我想多了?可发小的遗照和杜飞又怎么解释?
过了会儿,发小的父母也走了出来,送着宾客,我借身体不舒服为由推掉了下午的宴席。
下葬的时间定在明天 10 点,9 点 30 出殡,我跟发小父母寒暄几句后便找借口离开了。
路上我一直想,如果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我应该按照发小的意愿赶紧离开。
可兄弟多年感情,我怎么能不送送他最后一程呢?
况且,我始终觉得,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乡里乡亲,难道他们还会害我不成?
于是,我还是决定留下,等发小下葬后再离开。
9
回到宾馆后,我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准备好好休息下。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今天发生的怪事。
我不相信是自己的幻觉,从昨天上了末班车开始,就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自己,卷入了怪事的漩涡中。
各种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皮开始打架,困意来袭,我迷迷糊糊地就要睡着。
砰砰砰房门被重重敲响了。
我惊坐起来,有些烦躁地问道。
谁啊?
过了会儿也没人回应,应该是客人敲错了,我又躺下准备再休息会儿。
这时敲门声再次传来,声音比刚才更急促。
我喊了喊还是没人应答,而敲门声却响个不停。
没办法,只能去开门了,我踩着拖鞋走到门前,一把拉开。
没人?我探出头去,发现走廊空空。
突然,尽头安全出口的绿灯闪烁起来,映出半个黑色人影,一闪而逝。
我追了出去,跟着那个人影来到一楼,只有老板娘在吧台看着报纸,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我看了看她,欲言又止,随即准备返回二楼。
小店提供消夜,老板要来一份吗?
老板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到她一脸诡笑地看着我。
不……不用。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让我听了不寒而栗,我加快脚步朝楼上走去。
回到二楼,阴暗的走道在昏黄的壁灯映照下有些瘆人。
我发现敞开的大门口,放着个湿漉漉的黑色登山包,是杜飞常背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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