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别林酒吧

国家大剧院售票处。

大剧院门口贴着即将演出的单人海报，何均的脱口秀专场。

海报上，何均的态度有些桀骜，穿着一身类似于卓别林的衣服，礼帽，手杖，英俊而略带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行人。

还有票吗?一个看起来大概 20 岁左右的女孩儿，问售票处的工作人员。

是后天的脱口秀专场吗?

对对对。

哦那个呀。工作人员慵懒地说，女孩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卖没了。

那你拉什么长音嘛女孩有些不满。

工作人员讪笑了一下说: 不是我说你，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买票呢?昨天就卖光了。

女孩皱了皱眉: 那我要上学的啊，怎么会天天有空。

下次的吧，这小子现在挺红，也不止这一次机会。

女孩刚要离开售票口，旁边的一个黄牛贩子盯上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在她耳边说: 要票么?

女孩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眼神一下子明亮起来: 是何均的脱口秀演出吗?

当然。

多少钱?

1200，二楼的位置。

女孩有些生气: 那应该是 500 吧，你翻了快三倍。

那你要不要?这可是他第一次全国巡演的第一场，中国第一个搞全国巡演的脱口秀偶像，你错过了偶像珍贵的第一次，多可惜。

很明显，黄牛对这个何均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倒是很会用激将法来刺激追星的小女孩。

女孩犹疑了片刻，说: 那好吧。

一手交钱，一手拿票。

票递过来的时候，女孩警觉地问: 不会是假的吧?

黄牛沉下脸来: 当然不会，你把我当啥人了，我是有道德操守的，只会抬价，不会做犯罪的事儿，你仔细看，票上有防伪标。

女孩白了他一眼: 可是你已经是犯罪分子了。

黄牛说: 我们这行是违法，不是犯罪，你不要侮辱我的职业。

女孩懒得跟他争辩，拿起了票就走。

可能是卖出了最后一张票，黄牛也变得轻松了些，还在后面调侃了女孩一句: 祝你看得开心。

女孩懒得理他，但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 不开心你给我退票?

行啊，不好包退。同时心里想着: 我他妈哪知道好不好，不是因为这演出，我都不知道这孙子是谁。

当然，事实证明，最后黄牛贩子还是撒谎了。

因为女孩看得并不开心。

或者说，女孩没有看成这场演出。

6 月 2 日，也就是购票的第二天，临演的前一天，何均被曝出因嫖娼被行政拘留十五天，全国巡演顺利告终。

1.他是不是要潜规则我?

2023 年，5 月 6 日晚。

安晓一正在跟好友李希涵讨论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说杜总监晚上点让我私下里去找他，是不是要潜规则我?

李希涵喝着茶水，分析这件事: 我觉得吧，他很有可能是要潜规则你。

安晓一瞪圆了眼睛: 真的啊?

李希涵若无其事地自言自语: 但也很可能，就不是要潜规则你。

你有病吧?

李希涵作为安晓一在电视台最好的朋友，两个人无话不谈，所以说话时也从无避讳。

李希涵察觉到安晓一的不满，认真解释道: 首先，他这件事做得是有疑点。

都有什么疑点?安晓一虽然嘴上骂着李希涵，但实际上还是很珍视她的意见。

第一，他跟你并不熟，节目总监，跟你这个执行副导演，中间隔着好几层呢，你平时上班也不常见到他，基本可以等于是不认识。

安晓一有点不满: 那也不能说是不认识。一年多以前台里团建合过影。食堂也见过一次。

李希涵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都这时候了咱就别硬凑亲戚了，就是陌路。

好吧好吧你继续说。

李希涵又皱眉思索: 第二，今天下午他见到你，跟你对话，是因为台里要搞一个新节目，你的策划案正好被启用了。相当于这是你们第一次面对面交流，而且你还是以节目编导的副手身份去见的他。

安晓一说: 是啊。这有什么不妥?

这当然没有不妥，但不妥的是，他见到你以后，经过你的描述，是总盯着你看，好像你长得很漂亮一样。

对啊。

这就是最不妥的地方。

你安晓一说: 都这时候了。你贬低我干什么。

李希涵摇了摇头: 我不是贬低你。客观上来说，你长得还是蛮漂亮的。这点也不需要否认。可是你一个搞幕后的，就算漂亮，能漂亮过台前的那些主持人跟演员吗?杜宇生是什么人?是我们台里的大红人，一手策划了好几档热门节目，总是跟一线明星打交道，他会因为你这种姿色，就一时间无法自拔，连点深沉都没有吗?

安晓一叹了口气: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该说得这么直接。

李希涵接着说: 而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他必然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他自己很喜欢的特质，或者说，起码是吸引他眼球的特质。

那会是什么呢?这点两个人没有想清楚。

因为安晓一是一个放在人堆里显眼，但放到人就精里很普通的女生，说是邻家的漂亮女孩自然没有异议，在大学的时候，做个系花或许勉强，放到整个学校更是不算拔尖。

如果说她有什么比较出奇的特质，或许就是出奇的懒惰。

懒得逢迎，懒得努力，懒得恋爱。

可以说，她从小到大的经历，就是为了一个目标: 过自己想要过的轻松日子。

但这个目标说起来容易，实际极难达成。

因为自己想要的日子，或许实际体验起来未必轻松。而轻松的日子，过到最后却可能发现，自己未必想要。——就像她百般托父亲找朋友，给她安排到当地电视台上班，就是想搞搞自己喜欢的娱乐节目，钱多钱少也无所谓。

可是一进来才知道，电视台里的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一点不比其他公司要少。可一进来就不容易走了，只能是这样虚耗自己的青春。

或许他喜欢我的与世无争?我的单纯?

李希涵说: 你要这么说我还是回家吧，没法唠了这个话。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属于是有点艺术的夸张。那你说他到底在盯我什么呢?

根据我的分析，无非是两个可能。一是你这个人，过于自恋。所以明明对方没有多看你，但你为了找存在感，所以硬要觉得杜宇生这样的成功人士在视奸你，满足你的炫耀心。这种案例有不少，女当事人或多或少有点精神病。但我感觉你还算正常，所以我倾向于是第二种。

哪一种?

像我刚才说的，你有某种吸引他的特质，或者他想从你身上获取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但……他有老婆啊。我见过他老婆，团建的时候看到过，有一米七以上，身材也很好，和我算是各有千秋啊。

李希涵说: 那次团建我也在，所以你完全不用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就是要比你漂亮很多。

接着又说: 但老婆漂亮不漂亮，跟他到底对你有没有企图，完全是两个性质的事。小三比原配难看的例子多的是，何况人家就算想潜规则你，也未必想让你当小三。

安晓一仔细想了想杜宇生的长相: 四十岁左右，西装笔挺，方面大耳，有点微胖，但不算油腻，比较干净整洁，加上他的身份，在台里还是有地位的，显示出一点点干练的气场。

这样的人，似乎不那么让人讨厌。但被他潜规则，好像也并不是自己的追求。安晓一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会不会是其他什么事呢?比如找我谈工作?

李希涵接着分析: 如果只有上述的事情，那么也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但是，你也说了，他是在见面以后，私下里找你要了手机号，并且在离场以后，打电话告诉你，今晚点去找他。还特意叮嘱了，不要跟其他人说。这就有问题了。如果是谈工作，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谈呢?

对，我也觉得这件事很不妥。可是我看杜总监又不像是个爱占女生便宜的人。

李希涵说: 这点确实，起码我没有听到过风言风语。可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把人想得太坏，可最坏结果，也要有估计。

你觉得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我想不到，但你也不是一个会被人欺负的人。只能说看你愿不愿意去看看，到底杜宇生打的什么算盘，同时做好自保，但也不要让他发现你在防备他。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安晓一希望让李希涵跟自己一道赴约。

李希涵想了想: 可是他说你不要告诉别人，也就是说有一些秘密因素在里面，如果我在场……

正在这时，安晓一的电话响了，安晓一专心听着李希涵的话，以为是父母打电话叫自己回家吃饭，就顺手接了:

喂?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吧。

是杜宇生的声音。

2.大制作人杜宇生

大概半个小时后，杜宇生根据安晓一发的位置，找到了她。

准确地说，还有李希涵，因为安晓一不希望李希涵离开。

我在这干什么?李希涵对安晓一坚持要自己在这里坐着，有些不解。

你不怕他兽性大发真的对我做什么吗?

在这里?海底捞?二百多观众，还有四十多个排号的在门口，他兽性你?

安晓一想了一下，的确没有给坏分子提供这样的舞台，但她总是隐约觉得杜宇生有点反常，虽然她也不知道杜宇生正常的时候是什么样。

因为从刚才打电话的声音判断，杜宇生听起来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有一种非常急切的潜在情绪，好像急于要让自己为他做点儿什么。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你觉得他会怎么跟我说?安晓一试图与李希涵先做一下预演。

李希涵本身是个理工科的高材生，在电视台做技术人员，长得很漂亮，但性格比较凌厉、自我，也不愿意过多跟异性接触，所以这方面的知识大多是靠思考跟看书得来的。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在实践方面有些超纲了。

不过基于两个人的关系，李希涵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分析。

以我对于男性的理解，如果他很好色，希望跟你发生关系，又是在你自愿的前提下。那他首先应该是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对你进行降维打击，然后给予你肯定。让你觉得受宠若惊，感觉自己被大人物欣赏了。这样你的喜悦与自我认同，一部分会转化为对他的好感。

安晓一点了点头: 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他应该会表现出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表明他现在跟妻子的关系不好，自己很郁闷。但看到你了，就觉得重新获得了青春，你是他的精神伟哥。

安晓一听得忍不住发笑: 精神伟哥?那下一步呢?

下一步他就带你去酒店，顺便吃物理伟哥。

两个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但笑的背后，还是对此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因为安晓一并没有一点想被潜规则的意思，可如果真的到了那个份上，如何拒绝，也是一种考验。

但这样的不安感，在杜宇生到了店里后，稍微平息了一点。

不好意思。杜宇生很低调地来到座位旁，坐了下来。

啊?这还是李希涵跟安晓一两个电视台幕后人员第一次跟这样的大领导坐在一起，听杜宇生这么讲，反而有点发蒙。

我之所以来找你，是我后来反思了一下，不妥，要你来找我，这么晚。多心了就不好。

杜宇生说得很诚恳，而且丝毫没有架子，这令安晓一对他有了一些好感。

不会，怎么可能多心呢。我正要去找你呢，结果您自己过来了。安晓一只好假装自己从没这么想过，似乎完全忘记刚才还在手机上搜索了防狼滑铲三百式速成的文章。

杜宇生一笑，没有多说。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给人感觉很舒服。

这个也是我们台里的，技术部的，做那个天气预报片头的，李希涵。安晓一连忙跟杜宇生介绍，李希涵点了点头: 杜总监您好。

我好像是有印象，听说技术部有一个美女，台里很多男生追，都被拒绝了，就是你吧。确实很漂亮，您好。

安晓一有点忐忑地问: 那个……我们的谈话，希涵可以在这里听吧?毕竟如果是台里的工作，那她也是……

哦可以。但我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另外，这也不算是台里的工作，是我私人想拜托你一点事。

我?我能帮您做什么事?话题又扯回去了，只不过安晓一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忐忑，只剩下了好奇。

今天你的策划案做得很好，我看了，跟台里的预期非常一致。杜宇生又把话勾到了台里工作上，让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而李希涵跟安晓一则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第一步，给肯定。

但安晓一并没有表露出看穿杜宇生的样子，而是解释: 哦……这个是挥哥，哦，徐导牵头做的，我就是做一些修改工作。

徐导就是安晓一的直属上司徐辉，一个四十多岁烫了一头羊毛卷儿，嘴还特别褶叨的中年男人。

徐辉平时第二大特长就是安排手下做事，然后自己揽功，美其名曰做总指挥，所以同事们有时也亲切地称其为，挥哥。加上挥哥喜欢画饼，又没什么真才实学，所以一直被下属们讨厌。之所以还能一直混下去，是因为他还有个第一大特长: 台长是他表哥。

杜宇生笑了一下: 你可能说反了，我跟徐辉打了太多年交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负责修改错别字的那个。

这下连李希涵也笑了，杜宇生讲话有一种奇怪的魅力，可以三两句就让你觉得这人特别实在。这种人要么就是天生的领导，要么就是天生的骗子。

安晓一见杜宇生这样讲，也就不否认了: 其实主要是挑了一个引号应该改为双引号的毛病。

杜宇生又说: 我觉得你这份策划案，对脱口秀的理解，对我们这档节目的理解，都很深刻。

李希涵再次与安晓一眼神交汇: d。uble

杜宇生当然不知道两人之前的规律总结，仍然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今晚找你，也是有这个原因。如果不是因为我太心急，或者说焦虑吧，我也不至于这么仓促地要拜托你。可能是最近工作比较忙，千头万绪的，所以心烦了点，你别介意。

第二步，示弱。

这一下安晓一又看向了李希涵，目光里带着一丝敬意，李希涵则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用面部表情说出了四个字: 尽在掌握。

由于杜宇生是坐在了李希涵的一边，所以他并没有察觉李希涵的变化，还以为安晓一是在看自己，于是接着往下说。

而安晓一此时已经做好了离职的准备，并且决定他敢带自己去开房，自己就要翻脸，正在检索心里的词汇，组织语言，待会儿怎么骂人才能既帅，又具有叛逆性，又占理，还恶毒。

其实我想让你……

嗯?安晓一做出了一个好奇的微笑，心里握紧了刀叉。

帮我去找一个人。杜宇生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笃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找人?这下连李希涵也有点一头雾水。

谁丢了?安晓一口不择言。

杜宇生噗嗤一笑: 不是，我是希望你帮我找一个人，把这个东西交给他。说着，杜宇生从怀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上面圈了好几层。

这是什么?

杜宇生严肃地说: 你不能拆开看，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你看了，可能有法律责任。但这个东西，只有你才能交给那个人。

安晓一完全听蒙了，李希涵也在脑里疯狂地想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问了一句: 是跟你们制作组要策划的新节目有关的吗?

安晓一很佩服李希涵会抓重点的能力，就也看着杜宇生。

杜宇生说: 有一些关系。不过这是我私人的事，与节目的开展进度没有强相关，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在保密的基础上，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那个人手上。

安晓一稍微理清了这个思路，问了一句: 为什么非得是我?

杜宇生盯着她的眼睛，说: 这件事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如果你帮我这个忙的话，我之后会对你有所回报。我尽量做到，让你跟徐辉一起做这个节目的执行导演，而不再让你只是以助理编导的身份出现。

这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哪怕是安晓一并非一个很有欲望的卷王，也觉得有些心动。毕竟谁愿意一直做跟班呢?可以与挥哥平起平坐，这无形中给自己抬高了一个档次啊。

当然，也仅限于这个节目。徐辉他自己是有关系的，不过台里对这个脱口秀的节目非常之重视，可以说是今年最大投资的节目，如果你这个节目做得好，以后未必不能往上走一点。

说完，又凝视着安晓一，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命令: 你愿意吗?

安晓一虽然还不知道到底要将这个文件送给谁，但对这个稀奇古怪之余，又藏有秘密的任务，却生出了很大的好奇心。

送给谁呢?她没有直接回答愿意与否，以另一种方式默认了。

杜宇生用一本正经又略带神秘的语气，说出了一个让人觉得有些反差，甚至有点搞笑的地点跟人名: 彩电塔夜市旁边第二个店面，福星烧烤店老板，何均。

3.特殊任务

福星烧烤店?

杜宇生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但对比他的严肃，这个不严肃的店名更显得滑稽。

你去过吗?安晓一问李希涵。

李希涵摇了摇头。

一家小店，不出名。但那一片鱼龙混杂的，旁边好几个夜场，加上有些小混混聚集，你们最好别在晚上去。

那我明天白天去?

但白天好像不开门。

……

杜宇生似乎也觉得这个话说得有点反智，找补了一句: 但你们两个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有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陌生的人，古怪的烧烤店，可疑的任务。

这样的线索之下，由不得安晓一不起疑心。

我能再问一下吗?我只要去的时候，把这份文件交给他就行了?

杜宇生点了下头，表示肯定。

然后我就可以做节目的执行导演?

仅限于这个节目。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送?李希涵也忍不住发问。

杜宇生说: 因为不方便。看得出，他是故意隐藏这件事背后的秘密，只不过也没想到太合适的理由。

为什么不方便?

安晓一就佩服李希涵这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看出殡不怕殡大的豁达感。

这可能也是李希涵一直没找男朋友的原因，因为她真能刨根问底到让对方感觉自己在做笔录。

杜宇生倒是很有心理素质，面对李希涵的步步紧逼，选择了一笑而过: 这次是我私人请小安帮忙，如果你们不答应，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放心，我不会有任何不满，因为这本来就是分外的事。

杜宇生的确带有一种仁义大哥的气场，这样无厘头的要求，经过他一说，也像是在做地下工作一样大义凛然。李希涵眯起了眼睛，希望从杜宇生身上看到什么阴谋的痕迹，但并没成功。

安晓一想了想: 那我答应你，晚上去。

杜宇生如释重负: 要不是我开车来的，得跟你喝一杯。

随即又补上一句: 另外你们俩要保证，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个，不要身边的第四个人知道。

安晓一说: 能不能改一下条件?

什么条件?

我保证不让第五个人知道行吗?

你的意思是?杜宇生问: 你还想带一个人一起去?

是的，因为你把那地方说得鱼龙混杂，跟恶人谷似的，另外这个叫何均的我也不认识，万一我去了福星烧烤店，结果我自己被做成烧烤了怎么办?李希涵没法保护我，她可能被做成鸡架。

杜宇生想了一下，说: 如果能保证这个人不泄密的话，也可以。

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安晓一说着，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李希涵则补充: 你让他赶紧来，别磨蹭，不爱等他。

杜宇生觉得这两个女生的确有些能够勾起自己好奇心的能力，忍不住问李希涵: 她给谁打电话?

110。

啊?为什么报警?杜宇生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这俩女孩好像跟自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李希涵也察觉到了杜宇生的惊讶，连忙解释: 不是真的 110，是我们台里的一个临时工，叫陈明盛。因为什么活都抢着干，什么忙都抢着帮，所以被人起外号叫 110。

杜宇生皱了皱眉: 台里的临时工?是刚毕业来实习的吗?

是啊，杜总监听过他?

没有，我只是觉得欺负实习生多做事，不大好。杜宇生漫不经心地说。

李希涵心里想了两个字伪善，没有直接说出来。

毕竟实习生跟节目总监的位置相去甚远，他大可以脚不沾地地做一个口头上的好人。

那你觉得我们俩像是欺负人的人吗?李希涵反问。可能是因为李希涵的部门与杜宇生相去甚远，她也不怕得罪人，说话并不客气。

不熟，不大知道，起码我不希望你们是这种人。

你还挺有正义感。李希涵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另一边安晓一在打电话: 小盛啊，姐这边有点儿事儿，能过来一下不?哦，车费给报销。你骑个共享单车来吧。三块以内啊，多了自己垫。一副随意的语气，看来是跟陈明盛关系很铁。

通知了，一会他来了，我们就直接去那个福娃烧烤店。

……福星。让你说得好像是在烧烤大熊猫。

记错了记错了。安晓一说着又夹了块肉涮进沸腾的火锅里。

同时知会李希涵: 你就别吃了，留点肚子，一会儿咱们去福利烧烤店，你再陪明盛吃一顿。

福星。杜宇生觉得跟安晓一这种记性不好但会拿想象力找补的人打交道，总是有种猛虎入水的无所适从。

知道了知道了。安晓一继续吃着，也不在乎杜宇生在旁边会不会觉得自己吃相不雅了。

她的心思很单纯，每次只能做一件事，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完成杜宇生交给自己的任务，而补充好体力，是完成任务的一个重要前提。

李希涵倒是想得周全，继续问杜宇生: 杜总监，那个烧烤店的老板，平时在店里吗?会不会去了发现找不到。

应该不会。据我所知，他就住在店面的楼上。听起来，杜宇生跟这个烧烤店的老板何均并不熟。

另外这个名字我有点耳熟。李希涵说。

是吗?杜宇生的眼睛里闪烁出一点奇异的情绪色彩。

好像是个讲相声的。要不就是说脱口秀的。我小时候听过这个名字，但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安晓一吃东西的嘴停住了: 你别说，我好像也听过。那会儿我还上学呢。

不过。我印象里，这个演员刚出名不久，就因为嫖娼被抓起来了，之后就没有了消息。李希涵进一步调动自己的记忆，做出这样的试探，望着杜宇生。

杜宇生没过多的反应，只是打了句哈哈: 重名的人很多，不是稀奇的事。又转向李希涵: 你们负责把东西交给他就好。另外，我们不属一个部门，但我会尽我的能力，也帮你……

不用客气。李希涵冷淡地拒绝了: 我跟她算就可以。这是你拜托她的事情。

杜宇生颇感兴趣地看了一下李希涵，他原本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些冒险，但眼见这两个人，虽然性格各异，但都有脱俗之处，不是庸碌之人，不免对心里的计划多了三分把握。

那我就先走了，那位陈……

明盛。

陈明盛我就不见了，但也帮我多谢他。明天你可以给我发个短信，告诉我他是哪个部门的，虽然未必有机会帮他转正，但或许可以让他少干点力气活儿，实习生很惨的。又不忘找补一句: 当然，前提是你们做到了答应我的事。

说着，杜宇生就起身离开了。

希涵，你说，那个福星烧烤店的何均，会不会是我们说的何均。

这还用说吗?李希涵不屑地回应。虽然杜宇生没有正面承认，但很明显，这个文件要送达的对象，就是那个曾经小红过一下，就销声匿迹的搞笑艺人。

你说，他是因为嫖娼，所以被封杀了吗?安晓一好奇地问。

李希涵说: 反正没脱开黄赌毒，但具体的我也叫不准，我搜一下。说罢拿起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艺人，何均。

找到了，就是这个。李希涵将手机拿给安晓一。

安晓一接过来盯着屏幕上的大字: 脱口秀新星何均涉黄下马，主办方损失半亿，怒斥其害人不浅。

上面是何均被警察带走的照片，还附了一张他的写真照。西装笔挺，五官俊朗但十分瘦削，眉宇间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搞笑艺人，反而跟年轻时的陈坤长得很像。

长得这么帅，竟然干这种事?看来我们找小盛来做保镖就对了。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姐，我来了

陈明盛今年 23 岁，刚刚大学毕业不久，是 S 城周边一个小城市的孩子，人长得硬朗壮实，高大威猛。但因为过于老实，时常被电视台里的人欺负。

110 到了安晓一调侃他一下，又捶了他硬邦邦的胸口一下以示亲昵。

希涵姐也在。

李希涵也跟他打了招呼。

晚上姐带你吃夜宵，不过在此之前，先得把任务给做好。说着，安晓一扬了扬手里的档案袋。

这是什么任务啊?陈明盛一头雾水。

安晓一就将事情的原委大致跟陈明盛讲了一遍。陈明盛人很踏实，也不传闲话，所以安晓一向来非常信任他。当然，安晓一自己知道的情报就有限，所以哪怕告诉陈明盛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传播的空间。

陈明盛听完以后，既震惊杜总监这么大的人物来屈尊跟二位姐姐吃海底捞，又怀疑整件事的安全系数。

我看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尤其这个何均，又不是什么好人。之前不是有外地烧烤摊打人的事儿吗?这次又是要跟一个破烧烤摊里的坏人老板打交道……简直就是去恶人谷啊。

李希涵眯着眼睛，像一只猫一样盯着陈明盛: 你害怕了?

陈明盛摇了摇头，说: 不，我在想我要不要带一点武器，不能让你们俩受到伤害。

李希涵跟安晓一心里都有一点感动。虽然她们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傻弟弟，不时还拿他开玩笑，但从心里，仍然觉得有被保护的感觉。

你傻啊，打人算互殴。有武器可能你就是蓄意伤人了。就你这大体格子，我们两大美女走在你身边，谁敢活动心眼儿啊。再说了，你天天早上六点起来跑两公里，白跑的?再不济，你不还能带我们杀出重围呢?

成，那有事儿了我就拉着你们俩，一起跑出来。陈明盛憨厚地一笑。

三个人离开海底捞，直接打车去了彩电塔夜市。

到了才发现，这里街道错综复杂，一条胡同能叉开四处，而且哪里都是摊位，一时间根本找不着福星烧烤店在哪里。

像样的几家饭店都看了，没有干烧烤的，会在哪呢?三个人边走边疑惑，在手机地图上也没搜到位置。

这时候，正好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年男人往胡同里去，看起来应该是附近的住户刚刚下班，于是安晓一过去问。

请问一下，福星烧烤店怎么走?

中年男人听了笑道: 你们也是去福星啊?我正好放学了去喝点酒，我带你们去。看来应该是个学校的老师。

三人跟着中年老师的骑车路线走，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找到了一家看来不大的店面。

福星……棋牌社?陈明盛盯着牌子念。

中年老师笑着说: 看差啦左边烧烤店仨字跟旁边的棋牌社牌子并一起了，你从这个角度看，就能看到烧烤店了。这俩店彼此是打通的。

三人一斜过身子看，果然，一个是福星烧烤店，一个是财神棋牌社。

中国两大重量级神仙，全安排到这么个破地方了。安晓一忍不住打趣。

中年老师说: 我先去旁边锁车，你们自己进去吧。说着骑车走了。

三人面面相对: 走吧。

一进烧烤店，发现虽然店面小，但人还挺多，而且很吵闹，处处弥漫着烤腰子、鸡架、狗宝，咸菜的味道。

看来生意还不错。李希涵默默地说。

安晓一想快点把事情给办完，于是直接去前台问一个在那看小视频的胖子: 你们老板在哪?

胖子抬头说: 我就是，啥事儿?

安晓一这时候觉得心有点失落。因为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个一身油烟味，还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就是那个笔挺的英俊小生。

虽然事先已经想到了，过去十多年，加上已经不在娱乐圈出现，难免陷入中年危机，但眼前这个胖子，除了轮廓跟身高，还能勉强跟照片的人对得上，可反差还是过于强烈。

也许这就是帅哥的宿命吧，安晓一想。算起来何均也快四十了，又开了这么个烧烤店，没事跟人喝喝酒，变成这个样子也不出奇。

嗯……安晓一想着措辞: 您就是何均吧，我们是省电视台的……

啊?我不是何均啊。何均是我们老板。胖子说。

你不是说你就是老板吗?

是啊，我们老板告诉我，他不在的时候，我就是这的老板，烧炭的老王跟小朝鲜都得听我的。

……

安晓一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欣慰眼前这个胖子不是何均，只好问: 那请问何均先生在哪里?

那边打麻将呢。说着胖子指了指旁边的小门，顺着方向，才看到小门背后似乎也是个大房间，原来就是刚才中年老师所说的棋牌室。

老板，有人找你，是省气象台的安晓一也懒得跟胖子解释电视台跟气象台的区别了，只是顺着小门往棋牌室走。

这时候，棋牌室那边传来急躁的声音: 大福你是不是跟他们做的扣儿，在那干扰我工作，还有两圈没打完呢

胖子大福咕哝了一句，对安晓一说: 说话的那就是，你看，老板都怪我影响他工作了。

顺着声音看去，安晓一终于见到了真正的何均。

4.

一夜惊魂

何均正在对面的棋牌社打麻将，听到大福在喊自己，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此时，安晓一让李希涵跟陈明盛先在烧烤店占了个位子，自己穿过小门，走到了何均的身边，近距离打量何均。

他比年轻时的照片，最明显的区别是头发变长了，好像还烫了发。

有点像画家，也有点像 90 年代香港流行的电影里那种旺角瘪三儿，刘海弯弯曲曲地垂到两边，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

但身材还是保持的跟从前没什么分别，甚至由于他穿的是一套松松垮垮的西装，似乎比从前还要消瘦了一些。

总的来说，还算是英俊，只不过这种英俊背后，透露一种拧巴的感觉，仿佛衣服发型都不太符合这个年纪，也不像个烧烤店的老板，不油腻，但有点沉浸在市井多年的油滑感。

作为资深的帅哥点评家，安晓一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个衣冠不整的衣冠禽兽。

您好，我是……

我这牌打一半，你……何均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安晓一，突然神情变得很奇怪，很复杂，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却被安晓一捕捉到了——因为这个神情，跟杜宇生第一次看到她时，一模一样。

老五，你过来帮我打吧。输赢都算你的啊何均见到安晓一，马上变了态度，找了旁边一个闲坐着的服务员过来帮自己打牌。

怎么回事?还差一圈牌呢，你说不打就不打了。坐在何均对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少妇，眉目清秀又带点妩媚，穿着一件露肩夏衣，显示出了紧致的好身材。

少妇看到何均要离开，言语里透露出了一些不满。

我这边办点事儿。

看到年轻小姑娘，就要办事儿。真让我看不起。美艳少妇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茜姐你怎么还学会传谣造谣了，白装反诈 app 了?一点教育都没受到呢。何均有一搭没一搭地反驳。

别姐姐的，你比我大四岁呢，好意思叫我姐。老五快过来吧，咱继续打，不妨碍大帅哥泡年轻小女孩。

安晓一这心里就憋着呢，心想这老娘们儿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情商也低。看她娇嗔的样子，摆明了是对何均有意思，就拿自己撒气。何均这岁数的也就在你眼里是个大帅哥，在我这就是个舞厅大爷。

于是咬咬牙说: 不用，就这儿说就成。我是要给何先生送样东西。

行，在这说也成。何均把位子让给了老五，站起身对着安晓一。

我是省台的，叫安晓一，我们的总监让我给您送一份文件过来。说着拿出了档案袋交给何均。

我们总监是……

杜宇生。何均不经心地回答，然后当着安晓一的面拆开了档案袋。

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安晓一感觉这事情结束得有点太容易了。

何均看着档案袋里的一沓文件，没看安晓一，而是说了句: 你跟杜宇生很熟吗?

嗯……如果不算团建合照的话，面对面打交道，今天是第一次。

这人挺坏，让你来这儿，没安什么好心，以后你还是少跟他来往吧，要不被卖了都不知道。何均皱着眉看那一沓文件，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他……安晓一想替杜宇生辩解，但又一想，自己也真是跟杜宇生不熟，连辩解都无从辩起，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这时候，棋牌社大门有辆红色保时捷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下了车，推门而入。

早就说你们这儿道窄，我这车都没停好。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样貌有点猥琐，而且一进门就像是在看安晓一。

黄少来了。服务员马上恭维。

安晓一看这男的一直在看自己，有点不舒服，何均察觉出了异样，跟安晓一解释: 他没看你，看茜姐呢。

啊?

斜眼儿。你看着他是在看你，其实是在看茜姐。他姓黄，是个败家子儿，恭维他的就叫声黄少。特爱附庸风雅，最爱跟人聊金庸小说，说自己是文武全才的黄药师再世。所以我们私下里就管他叫黄老斜。

安晓一忍不住噗嗤一笑，这都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啊。

黄老斜也注意到了安晓一，不过在他扭过头来看安晓一的时候，安晓一又觉得他不是在看自己了，看来的确是斜眼儿。

老斜来了啊。

啊，均哥。黄老斜不情愿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手上不断晃荡自己的车钥匙，好像一秒钟也离不开这个东西，仿佛车钥匙是他的呼吸机。

黄少这车后视镜上咋还挂个黑纱呢?服务员探头看了下横亘在门前的红色保时捷敞篷跑车，发出了疑问。

哎呀，我那个爹，前天不是死了吗?我开这个车送殡的时候，合计这个色有点艳，但又不能不开。就挂个黑纱，以表哀思。黄老斜很不在意地说，让安晓一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他亲爹。

何均也看出了安晓一的疑惑: 是亲生的。不过他爹不是什么好人，也算是个名人了。

名人?做生意的吗?安晓一忍不住问。

嗯，你听黄老斜口音还没听出来吗?江南的，后来跑到这边来的。他爸就是那个江南皮革厂的老板，黄鹤。

安晓一实在没憋住，但还是强忍着，发出了一种吭哧式的闷笑声，脸有点儿红。

是那个带小姨子跑路的黄鹤?

是啊，那就是他爹。不过后来到北方来躲债，钱缩水了一半儿，没以前那么富了。

怎么缩水的?

黄老斜他老姨，也就是黄鹤的小姨子又坑走了一半呗。一家子牲口。

安晓一也不晓得到底是真是假，但看黄老斜连自己父亲死了，都坚持开自己的红色跑车送殡，可见人性的确不怎么样。

刚喝了顿酒，做了场足疗，挺舒服。茜姐这圈打完带我凑一台呗?老五你一个服务员你在这占啥位子?黄老斜不满地说。

茜姐看了他一眼，大喊: 你刚做完足疗，我可不跟你打牌，脏你都不洗手

安晓一又低声问何均: 茜姐怎么疯疯癫癫?做完足疗跟不洗手有什么关系?

这个老斜啊，是个足控，他是喜欢去足疗店，给人家小姑娘钱，倒搭着帮人家按俩小时脚，完了还不洗手，就爱这个味儿。

安晓一顿感这个棋牌社确实是藏龙卧虎，只有自己想不到的，什么人都有可能出现。而何均的讲解，也让安晓一与他的关系似乎近了一些。

不过很快，何均就转过脸来对安晓一说:

你不就这点事吗?东西我拿到了，你走吧。看来何均并不想跟安晓一多说什么。

就这样?安晓一始终对这个任务完结得如此轻松，而感到不敢相信。就做一个跑腿的工作，美团上这一单最多值七块钱，值得杜宇生把自己提成节目编导吗?

小姑娘不乐意了，要跟大帅哥多聊几句呢。茜姐也不好好打牌，专心阴阳怪气，看来是对何均刚才抛开自己，去跟安晓一谈工作而抱有极大的敌意。

行了，别瞎说。何均斥责。然后又转过头对安晓一说: 你可以走了，你是自己来的吗?如果是跟朋友，可以在我店里吃一顿。

安晓一点了点头。她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何均看到安晓一的拘谨，打趣说: 你这么紧张干啥?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看整个棋牌社，加上烧烤店，我们这都街坊生意，除了黄老斜对茜姐图谋不轨以外，大家都很老实本分的，你别太拘……

何均，我 x 你妈你睡了我老婆，还找人打我

正在何均宣传自己的正面形象时，一句谩骂打破了整个氛围。

安晓一心里一沉，这何均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杜宇生让自己来这里，不会是真要把自己给卖了吧?那档案袋里难道是卖身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局面就更加可怕了。

一个醉汉直接提着刀冲入了棋牌社，指着何均骂: 你个狗养的玩意儿，你不是玩儿我媳妇儿吗?你不是找人打我吗?今天，老子起码剁你一只手

安晓一心脏突然怦怦地跳，她虽然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是不明不白地遇到这种事，也难免有些慌张，尤其是她还跟何均站在一起。

李畅你是不是疯了茜姐大声骂道，冲过来要拦他。

那个叫李畅的醉汉一下就给茜姐推到一边去: 你一个搞破鞋的，还在这跟我维护隔壁老王……老何，是不是

你别在这喝两杯酒就不说人话我跟何均没事儿再说了，我跟你离婚都多少年了，为什么离婚，你心里没数?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给我滚

李畅本就因酒精而改色的脸，变得更加涨红了，大骂道: 我一会儿跟你算账跟外人合伙打我?又转过身: 何均，你今天不给老子拿钱，磕头，认错，老子跟你玩命说着刀就要上来。

何均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安晓一的手，把安晓一挡到了身后。

哎呦?这个细节被李畅捕捉到了。

玩儿了少妇不够，女学生也要啊?是不是未成年啊?

也不知道安晓一是被这句未成年里带有的身材羞辱给激怒了，还是对这种无理取闹的前夫哥有不满，松开了何均的手，站到李畅面前: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我跟何均根本不熟。再闹事我就报警。

何均心里一紧，要往前过去拉安晓一，而李畅更是恼羞成怒，骂了一声操，举起的菜刀就要落到安晓一身上。

5.赶紧赔钱吧

砰的一声，在一瞬间，李畅被一个白色物体压在了地上，给大家都看懵了。

仔细一看，这个白色物体是陈明盛。

小盛安晓一一声大叫，就扑到了陈明盛身边。

正在这时，李希涵也从隔壁过来了，赶到两人中间。

小盛，你有没有受伤?安晓一关切地问。

李希涵则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翻看陈明盛身上有没有出血。

陈明盛似乎也有点发蒙，脸上毫无血色，但还是强颜欢笑地说: 没事儿，刚才希涵姐让我来这边看看动向，我就是正好看到有坏人要砍晓一姐，赶紧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扑上来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受伤了咋办安晓一急得快要哭了。

已经受伤了。李希涵冷静地说。

不过还好，伤得不重，看来这人也是个怂货，刀都没开刃，就拿来吓唬人，只是摔倒的时候擦破一点皮，用酒精消消毒，然后贴个创可贴就成了。

李希涵一边说着，一边问人要消毒酒精，服务员老五去柜台里找到了一瓶，还带了棉签，交给了她。

你们……这时候，突然传来李畅的呻吟声。于是大家开始认真倾听犯罪分子的话。

你们……能不能先把这小子给我挪开，已经……压得喘不上气了。这是……私刑。

大家这才想起来，陈明盛一米五的个子，一身的肌肉，压在李畅这个小男人身上半天，几乎快压得李畅窒息而死。

于是何均跟老五牵头，把陈明盛扶了起来，顺便把李畅给控制住了。

酒劲儿被陈明盛一压就下头了的李畅，此时变得有点慌张，还没开口，何均带点阴狠的眼神看着他，他虽然不舒服，但一时又不敢开口。

啪何均上去就抽了李畅一个大嘴巴。

不是个男人。何均骂了他一句，然后又饶有深意地看了茜姐一眼，不再说话。

安晓一一时没有闹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既然这个人是茜姐的前夫，为什么要拿着刀来找何均的麻烦?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何均睡了茜姐，又找人打了他一顿吗?那何均也太坏了。

虽然与自己几乎毫无关系，但这件事还是引起了安晓一强烈的好奇。

这时候，棋牌社的人，包括烧烤店那边的人，也都来看热闹。起初给安晓一三人引路的中年老师，也出现在了现场。

这怎么搞的?老何?

萧老师，没事儿。撒酒疯的，已经被我们制住了，就那小兄弟，磕了一下，没别的事。大家回去吃饭吧。

萧老师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观察了一下现场除了陈明盛似乎胳膊擦破一点皮，好像没有什么伤亡，放下了心。

有事情的话，及时报警，这片的民警我都熟。好几个都是我教过的学生。真的是，没王法了。萧老师看来文质彬彬，但也算是个性情中人。

没事，回去吃饭吧。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伤害，但性质是恶劣的。持刀伤人未遂，我认为应该报警。李希涵冷冷地说。

安晓一虽然是第一受害人，但其实自己没受什么害，可是她对陈明盛奋不顾身出现来抢救自己，还受了伤，心疼不已，因此也要求一定要严肃处理。

这件事很复杂。何均点了根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说。

你们有什么恩怨我不管，我们小盛是受伤了。安晓一不依不饶地说。

他那个伤，连轻微伤都不算。就是擦破一丁点的皮。你报警也赔不了五百块钱以上。

那又怎么样啊?我们是为赔钱吗?我们是为了抓犯罪分子。安晓一有些生气，同时也更加坚信，一定是何均跟茜姐私通，导致苦主找上了门，他怕事情闹大，所以不敢报警。

何均苦笑着看了一眼安晓一: 从他刚进来我就看到，刀都没开刃，厚得像块砖，除非他是想砸死人。再说了，他也没那个胆子。

这点安晓一一开始倒是没注意，但经过李希涵的观察，也知道了，可哪怕如此，陈明盛依然是光荣负伤了，这笔账自然要记在李畅、何均、茜姐，这三角关系身上。

好了，我不跟你争辩。这个小弟，你是唯一的受害者，你来决定，是索赔私了，还是把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送到号子里。

陈明盛被李希涵擦了点酒精消毒，现在已经完全不疼了，看了一下自己那块小小的破口，已经被李希涵贴上了粉红色创可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讲: 听姐的。哪个姐都行。说完看向李希涵跟安晓一。

茜姐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李畅，似乎有说不出的厌恶，但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又一黯，叹了口气，走向陈明盛。

小弟，加个微信吧。我给你转三千块钱。你受伤了，这位安小姐也受惊了。

安晓一本来就对茜姐有些反感，此时更是不饶人: 别在这玩谐音梗啊，我听得懂。我受的是惊吓。

茜姐原本牙尖嘴利的样子此时已完全消退，微微低着头对安晓一说: 对不起，安小姐，我用词不当。您受到惊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赔偿你们。要不你们说个数字，我尽最大努力对你们进行精神补偿。

李希涵默默地说: 持刀伤人，虽然没造成实际损害，但有主观恶意，拘留十五天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安晓一一听李希涵在科普法律常识，也有了底气: 没错，他刚才还污言秽语的，应该拘留。

李畅吓得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姐姐，我错了。我喝了二两白酒，心里窝囊，就合计弄把菜刀吓唬一下何均。我不敢杀人，就是想吓一下他，谁让他玩我……

你还敢胡说茜姐气得上去又甩了李畅一个耳光。

在安晓一看来，此时的李畅似乎变得有点可怜: 媳妇被何均这个老色魔、大流氓，给睡了，自己好像还被何均找人揍了一顿，窝囊憋屈之下，用一把压根砍不死人（或许能砸死人）的钝刀子来吓唬何均，结果还被小盛来了个泰山压顶，同时被奸夫淫妇一人抽一大嘴巴。

可是小盛也为了救自己而负伤了，这事儿如果原谅了，又显得太圣母，对小盛的心理健康或许是种影响。

那自己也上去代替小盛抽他一嘴巴，给小盛出气?那自己这算奸夫那头儿的，还是淫妇那头儿的?

千头万绪之间，安晓一突然觉得有点难以处理眼前这个状况，于是看向了李希涵。

李希涵用自己一贯猫一样敏锐的判断力，一语中的: 你，打钱。你，起来。两句话分别给了茜姐及李畅一个安排。

嗯，这个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何均对李希涵的解决方式有些好感。

李希涵瞥了一眼何均: 你，罪魁。

何均哑口无言。

行行行，我是罪魁祸首。反正我干的坏事太多了，不差这一次。何均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坐回了麻将桌: 大家别看了，继续开台。哎?老斜呢?他不是要打麻将吗?

小五苦着脸说: 从茜姐他老公……哦，前夫拿着刀进来的那一刻，黄少已经从后门走了。可能是怕倒车出去费时间，直接跑出去在路边打的车，那保时捷还停在外头呢。

何均哭笑不得: 这个王蛋啊，嘴上什么都行，一有事就第一个滚。说罢看了一眼李畅: 比你还怂。

李畅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半晌说不出话。

安晓一由于之前已经听了李畅的酒后真言，现在对于李畅这个无能狂怒又可怜的绿帽大王，有了几分同情，但看见何均这个被李希涵法官指定，且自己也承认了的罪魁，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开台打牌，不由得更加鄙视。此前何均护在她身前的一点男子气概，也被本来就知道李畅不敢伤人的前置条件弄得淡漠了许多。

警察叔叔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把你一直关着。想起何均曾因为嫖娼被抓，安晓一不由得有些遗憾没把他关到死，还害了别人的家庭。

何均听到安晓一这句话，面部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看了一眼安晓一，眼神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不过这凌厉的眼神一闪而过，又换上了那副大咧咧的青皮样子，叹了口气: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安晓一咬牙暗骂: 何球?混球。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李畅有点怯懦地问。

茜姐冷冰冰地说: 你现在快点滚。我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你。

李畅风也似地滚了。

哎你说，刘茜儿。何均饶有兴味地叼着烟欣赏李畅的离开。

你说怎么爱上你的男人，李畅，老斜这种，都有个共性呢?都特别快。他俩代表黄种人去参加残奥会，田径这一块应该是可以包揽冠亚军。

茜姐狠狠地说: 都让你见笑了。

说罢，转向陈明盛: 小哥，你的微信是多少，我加你。

陈明盛有点害羞: 要不……就算了吧。我这都好了，其实都压在那个人身上了，我没受什么伤。

干嘛呀?小盛你不要，姐替你要，一会儿转给你。安晓一就看不得陈明盛吃亏，于是把二维码给了茜姐: 你加我就成。

茜姐也只好扫了安晓一的二维码，转了 3000 块钱，安晓一麻利地把钱转给了陈明盛: 就当是今天的补助了。

陈明盛点了点头: 那咱们还去吃烧烤吗，希涵姐刚刚说等你办完事再吃，所以我们还没点呢。

安晓一看了一下何均正在打牌的后脑勺，无端生出一股厌恶情绪: 饭还是要吃的，但不要便宜坏人。我们去吃日料，就当我慰劳小盛你的出色表现。

于是，三人走出了棋牌社。

两趟街外的一家日料店里，三人凑在一起聊天，复盘今晚的冒险旅程。

虽然知道了那个什么李畅是个胆小鬼，但当时我的确有点害怕。安晓一回想起那把刀要砍向自己，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这时候李希涵已经知道了是安晓一主动出头骂李畅，所以嘲讽道: 你这个人就是脑子笨，嘴巴野，胆子小，如果不是小盛，你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安晓一本来想跟她争辩，但又想到陈明盛的英勇表现，心里的确一暖: 小盛平时看着虎头虎脑像傻小子似的，但没想到行动这么敏捷，而且胆子这么大。哎小盛，当时你是怎么做到的，嗖地一下，就飞扑过来的?你不害怕吗?

陈明盛正在吃寿司，停下了动作，仔细回想: 其实我什么都没想，唯一想到的就是，我不能让晓一姐受伤。

这句话说得安晓一无比动容，一旁的李希涵也更加欣赏陈明盛这种果敢与义气。

因为我本来就是小城市来的，台里人都欺负我，其实我也明白。都说我傻，但再傻的人，难道连人家是真对你好还是利用你，都分不清吗?所以我愿意跟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们两个虽然嘴巴毒一点，但对我真的很照顾。我心里是把你们当成亲人的，我不会让我的亲人受伤。

安晓一忍不住摸了摸陈明盛的头。她从前一直把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三四岁的实习生当成个有点笨的小弟弟，今天的经历，让她更加喜爱这个孩子了。

你放心，以后有姐在的一天，一定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你在台里待得安安稳稳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安晓一仿佛感觉自己是台长。

这时候，陈明盛略带感激地笑了一下，接着说: 不用啦姐，我快走了。我的实习期马上要结束，还有一周时间，我就回老家了。

6.他抓到了我的软肋

啊?安晓一和李希涵同时惊讶出声。

这么大的事，你之前怎么不说?安晓一责怪道。

你们之前也没有问过我这个事儿啊。陈明盛有些疑惑。

那你还大咧咧地来跟我们吃饭，你咋这么没心没肺?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陈明盛更是一脸无辜。

之所以安晓一跟李希涵有这样大的反应，还是因为清楚，这件事对陈明盛来说伤害太大了。

因为陈明盛一心想的就是能够转正，成为一名电视台的正式员工，如果实习期满了还没有被留用，也就代表他在这里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安晓一叹了口气: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回老家。我爸妈给找了关系，可以在我们老家的电视台里做保健品广告时段的节目主持人。

你老家是哪里?

李家屯。一个县级市。李希涵替陈明盛回答道。

安晓一一转头: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都不知道。

李希涵面无表情地说: 因为我们技术部有个同事经常说他的坏话，说他是小地方出来的，一身的土气，还给我们介绍李家屯是多穷的县级市，并且那里没好人。

安晓一听了非常生气，一拍桌子: 放他的屁。大城市就了不起吗?这人是哪里的?

后来经过大家调查，发现他是李家屯下属宋家堡子的贫困户，刚在我们市落了户口。估计是以前在村儿里没少受城里人的气，也就是李家屯市民的欺负。憋着恨呢。

安晓一顿感无语，陈明盛笑了: 我知道宋家堡子，的确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不过最近几年似乎也通车了。

安晓一拍了陈明盛一下: 你咋总是这么傻?人家背后说你，你也不气?

谁人背后不被说呢?陈明盛在这点上，有超出常人的豁达。

不过这个李家屯……我不是编排你的家乡啊，我认为不是很适合你的发展。还是留在这里好，起码也算是个大城市，机会也很多。

陈明盛点了点头: 我知道姐。可是我家人一直希望我回去。我本身也是有理想的，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理想总要向现实低头嘛。我之前跟我爸说，如果我能顺利留在省台，就在这边扎根。但既然实习期快到了，也没有要跟我签约的意思，我想也到了低头的时候了。

说完这话，陈明盛略带勉强地笑了一下。

安晓一有一瞬间的失落。

她突然切身地体会到了，有时候自己抱怨的生活，自己不屑的日子，恰恰是他人梦寐以求的。

虽然道理非常浅显，可发生在自己的好朋友身上，她涌上了一股无力感。

这顿饭最终还是以假模假式的欢笑告终，陈明盛离开以后，安晓一跟李希涵走了一段夜路。

五月的夜风已经带了几分暖意，凝滞却又温和。

你说小盛就这么离开我们了?

你想他，可以坐火车去李家屯看他。李希涵还是一样的冷漠。

但他是我们的好朋友啊。难道我们眼看着他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远吗?

李希涵看了看安晓一: 你爸是台长吗?

不是啊。

那我爸呢?

我哪知道，应该也不是吧。

那不就得了。

安晓一厌烦地说: 你怎么总是这么冷淡啊，不是台长的女儿，就不能帮朋友的忙了吗?

帮忙看的是结果，不是看过程。你不是台长的女儿，所以你没有结果。

这时，杜宇生突然来了电话，安晓一这才想起，还没有跟杜宇生汇报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

怎么样了?

哦杜总监，我……我把那个档案袋交给何均了。

然后呢?

这个安晓一可就不好回答了，在电话里也很难把何均由于桃色问题被寻仇，导致陈明盛受伤的事情说出来，只好嗫嚅道: 然后……我就走了。

电话另一边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 好的，具体事情明天再说。辛苦了。

安晓一回想今晚的经历，又想到小盛即将离开，倍觉无奈。失落地看了看寂寂的天色，偶尔有几颗闪烁的星星，也被城市里的灯照所遮掩，隐约而黯淡。

此时的安晓一不知道，由于昨天离开杜宇生办公室以后，被杜宇生追出来要了电话，她已经成了节目组里的谈资。

第二天的员工食堂。

哎，你们知不知道，晓一好像跟杜总监有点事儿，两个人私下里在走廊谈了半天呢。节目组的孙姐向来以善于观察各种台内男女关系闻名。

不能吧孙姐，杜总监的老婆长得那么漂亮一旁的小吕倍觉惊讶。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咱们晓一也不差啊，年轻漂亮，那俩大眼睛，还带点钩子，多可人。你别因为晓一不在，就贬低她的颜值啊。孙姐传闲话传出了正义感，竟然以帮安晓一说话的方式来讲述她的花边新闻。

你们不知道，昨天我在海底捞吃饭，快走的时候，看到了杜总监，然后还看到了安晓一。不过旁边好像还坐着一个女的，离得太远没看清是谁。长舌妇王小露也加入了这个阵营。

这……不会就是杜总监的老婆吧。搞修罗场?

你别说，我就看到杜总监给晓一递了个文件。

那不是分手费，就是产检报告。

怪不得晓一最近总爱吃酸的呢。

不对，咱们研究问题得严谨，晓一什么时候不爱吃酸的了?晓一什么东西不爱吃?你见她上班时候嘴闲着过吗?

嗯，还是孙姐客观。那就还是分手费。要不然人本家儿正宫找来了是为啥?不就是图把这个事儿给说开吗?

那可看不出来啊，晓一一贯大大咧咧的，像个假小子。还有这手腕儿，杜总监这么大的领导都拜倒在她牛仔裤底下了。

现在都时兴，中国风嘛。

哈哈哈啥呀，那叫中性风。

与此同时，安晓一正在跟李希涵吃饭。

刚才杜宇生把我叫去办公室，说已经定下来了，那个《最强 talk sh。w》，让我跟徐辉一起做节目编导。

哦，那他还算言而有信。

他?我现在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安晓一回想之前去办公室跟杜宇生的谈话，不由得有了一种勘破迷雾的感觉。

怎么?

他跟那个大淫虫何均是一伙的，想邀请何均来做导师。

啊?何均不是早就不干这行了吗?

那谁知道，反正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希望再拜托我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把何均邀请进这个节目组。

李希涵皱了皱眉: 有点不妥。

不妥在哪里。

首先，邀请他一个过气劣迹艺人，烧烤店的老板，直接一通电话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让你去呢?之前还神神秘秘地让你交给他一份文件?

是啊，我也纳闷这件事，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我直接拒绝了。安晓一漫不经心地说。

李希涵点点头: 有道理，跟何均那种小人凑到一起，这个杜宇生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盯着你必然有所图。

随即又想到: 那你怕不怕杜宇生挟私报复你?

安晓一说: 不会吧，我都已经帮他一件事了，一码归一码。再说了, 他能怎么报复我，难道要我去陪那个老男人睡觉，或者去给他的破烧烤店当服务员吗?那我大不了不在电视台干了，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我一辈子也不要再去，有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吗?

那个萧老师好像还可以。

哦, 食客不算。我说那个何均，加上什么茜姐，还有那个要砍人的。还有什么老斜。我的天啊，人类群星全集中在那俩店面里了。回想起昨天的遭遇，安晓一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的确，远离为上, 下一步你要好好做节目。晚上我们找小盛吃个饭吧，毕竟他的日子不多了。

嗯……但你怎么说得像是小盛要死了一样。安晓一不满的说。

也没什么差别, 象征着他在本市即将社会性销户。

正在这时，杜宇生竟然来到了安晓一的身边, 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 方便聊聊吗?

一旁以孙姐为首的大侦探小声地惊呼: 这都不背人了?

安晓一微微蹙眉: 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杜宇生没有生气: 你出来, 我只跟你说几句话。

安晓一没办法，只好跟着杜宇生到了走廊, 李希涵则面对这样奇怪的场景，一边吃着拌饭, 一边陷入了思索。

不一会，安晓一回来了，带着一脸的沉默。

你说我昨天是不是把何均给骂了?

也不算骂吧，最多算是嘲讽。李希涵客观地说。

你觉得话说得死吗?

哪有什么死不死的，他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说，我现在再去拜托何均参加节目, 他能同意吗?

李希涵有点吃惊: 你不是答应了杜宇生这个忙吧?

安晓一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想的?

因为……他抓到了我的软肋。

拿手抓的?就在走廊?

安晓一打了她一下: 你有毛病吧。怎么可能，这是一种修辞, 一种比喻，上没上过学啊你。白戴个眼镜了。

吓我一跳。

这时，李希涵似乎想到了什么, 顿了顿: 你说的不会是……

安晓一向来很佩服李希涵的逻辑能力，因此也不意外她猜到，于是点了点头: 他说可以帮小盛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