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八年母亲遭虐待

能不能借我二百，我刚出狱，没钱——

话没说完，昔日疼爱我的妈妈发出一阵尖叫:

你这个扫把星也有脸回来要钱你害你弟弟被拐害得你姐姐出车祸你还推你哥哥下楼你这畜生，怎么不死在外面

当初我就不该领养你回来你就是个灾星

爸爸语气森冷，威胁我:

警告你，等你回来要是再敢为非作歹，我弄死你

随着电话被挂断，我看着手里价值两百零五块的药，苦笑着放回原处——

可是爸爸，我真的要死了。

1

药店的售货员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勉强挤出个笑容。

我没事，这药我就先不买了。

可她闻言，眼里的担忧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又多添了几分惊恐。

不过也是。

在药店快要关门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形销骨立、面色黧黑、苦着脸的男人，换作谁都会心生害怕。

你直接把药拿走吧，不要你钱。

在我推门离开之前，她在我身后忽然开口。

我转身看着她。

那是一张写满害怕、踌躇又带着不忍的脸。

我摇了摇头。

手在裤兜里摸索许久，掏出一个近似椭圆的不规则物体。

那是我十岁生日时，爸妈送我的成人礼——一个观音吊坠。

被我反复摩挲，上面的纹路几乎都已消失殆尽。

出狱这么长时间，即便生活再困顿。

我都没想过把它卖掉。

这是我对人世间最后的眷恋，也是曾经感受过的来自家人的最后一丝温情。

可接过爸妈的电话之后，这份温暖早已荡然无存。

我把吊坠交到售货员手里。

应该能卖一点钱。

她以为我是想用吊坠换药，略一犹豫，还是收下吊坠，同时把药盒递了过来。

我却推开她的手。

不必了，我不需要了。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眼眸中满是朝气蓬勃的气息。

似乎是个尚未历经沧桑的年纪。

我无意向她倾诉更多属于我的悲惨遭遇，只对她点点头，便推门离去。

身后传来姑娘的呼喊。

我未曾回头。

2

没多久，手机又响了。

我心头一喜。

心想爸妈刚才可能只是一时恼怒，现在气消了，到底还是挂念我的。

我满怀期待地接通电话，却大失所望。

可电话那头并非我期盼的爸妈，而是一个我最不愿提及的人。

我的好弟弟，你竟然活着出狱了?

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管你的死活了，你开心吗?

我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嘲讽的笑意。

疲惫地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倦怠。

你赢了。

电话那头，男人猖狂大笑。

你当时自以为是阻拦我的时候，想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你怎么就不会动脑子想想，你一个领养回来的弃儿和爸妈的亲生儿子相比，他们会相信谁?

这份家业终究是我的，你连一砖一瓦都别想得到

如果你现在认错，跪在地上给我磕几个头，我倒是可以考虑跟爸妈求求情，让他们见你一面，怎么样?

3

我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刚刚打电话的年轻男人，是我的哥哥顾知礼。

爸爸妈妈的亲生儿子。

从我来到这个家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

小时候考试，每次我的成绩都名列前茅，而他却常年倒数第一，多次被老师叫家长。

长大之后，他愈发认定我会和他争夺家产，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年前，他开车撞伤姐姐，随后从二楼纵身跃下，却反咬一口，诬陷说是我推了他，是我害了姐姐

姐姐遭遇车祸，哥哥坠楼重伤。

而唯一毫发无损的我，无论怎样辩解，都无人相信。

我几次三番要求检查家里车上的指纹，可检查到的结果却并没能如我预期。

那辆撞伤姐姐的车的方向盘上所有指纹都被擦除。

爸妈更是笃定，是我自己擦掉指纹，心中有鬼才敢屡屡申诉。

最终，在他们的一番操作下，我因故意杀人未遂，被判了年。

这年里，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我都在思索如何向爸妈证明自己的清白，都在幻想怎样才能让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重回往昔。

然而现实却如当头棒喝，让我彻底清醒——

一切早已覆水难收，从我被领养到这个家庭的那一刻起，悲剧便已注定。

让我更恐惧的是，在我挂断电话不久，我便又见到了顾知礼。

他开着豪车，叼着香烟，吊儿郎当地透过车窗睨视着我:

丧家之犬怎么在这里?是无家可归了吗?

他极尽所能，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我。

看着我的头颅一点点低垂下去。

他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从小别人都夸你比我强，说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而我只会败光家产。

现在呢?

现在我开着豪车，戴着名表，全市的美女争着抢着想要和我上床，而你，顾念恩，你成了一个一事无成还有案底、人人喊打的流浪汉。

许是过去太多我们之间的对比让他的怨气沉积得太深，他脸上的笑容甚至显得狰狞。

最后，他走下车，将我拖进车里。

我想反抗。

可身患重病又饥肠辘辘的我，此刻浑身无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4

我被关到了郊区的一栋房子里的卫生间。

顾知礼用拴狗的锁链把我锁在马桶边。

这不足两平米的狭小空间，成了我吃喝拉撒的全部天地。

他是故意的。

你这种下等人，就该过畜生一样的生活，这就是你的命运

他恨我，恨到每天都要过来一趟，对我拳打脚踢，极尽虐打。

他一字一句控诉着在他眼中的我的僭越行径。

从考试考的分数比他高，到不知死活想要找回被他卖掉的幼弟。

再到试图和他妹妹顾晓安亲近。

还有被诬陷时，我竟然不仅不认罪，还妄想申冤。

这都成了他眼里，我罪不容诛的铁证。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不再满意单纯地用拳脚在我身上制造伤痕。

他开始借助工具施暴。

手腕粗的铁链被他挥得虎虎生风，抽到身上立刻绽起一长条皮肉，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布满铁钉的棍棒被他咬牙运气砸下，直接穿破皮肉砸裂我的骨头。

烧过的烙铁泛着红光，被他摁在我的身上，皮肉滋滋作响。

他享受地听着我的哀嚎，得意地笑着。

终于有一天，当他再次抡起棍棒没头没脸地砸向我时。

我突然感受不到疼痛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舒适。

灵魂脱离身体，缓缓从地面飘起。

我意识到，我死了。

我终于死了。

5

见我没了动静，顾知礼顿时慌了神。

他手一松，棍棒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在这声响中，他脸色惨白，狠狠咽了两口口水:

你别玩儿花样，还敢装死了是吧?再装信不信老子真打死你。

可见我还是没有动静。

他彻底慌了神。

他全身颤抖着伸手探到我的鼻子前面，却没有探到一丝呼吸。

啊

顾知礼惨叫着夺门而逃。

这时，我才有机会打量自己。

监狱里严禁镜子这类危险物品，因为担心会有犯人砸碎镜子用玻璃碎片攻击别人或者自杀。

出狱后，我忙于寻找幼弟、为生计奔波，无暇顾及形象。

后来我被顾知礼带到这里，他拴我的链子很短，短到我低头看自己一眼都困难，更别提站直身体凑到洗手池上的镜子前。

这竟是年来，我第一次仔细端详自己。

原来我的身体是这样的吗?

全身是一片暗红，那都是干枯的血迹。

四肢白骨嶙峋，突兀地支棱着。

脸上也被顾知礼打烂了。

一只眼球掉出来，被眼中残余的组织拉扯着，还没有彻底脱落，像个风铃一样左摇右摆。

全身的姿势诡异地扭曲着，透露出阴森的味道。

难怪顾知礼吓得落荒而逃，即便清楚这是自己的身体，我也不禁心生寒意。

于是，我也选择离开了这里。

6

循着记忆，我回到了顾家。

这是我从九岁生活到十岁的地方。

我的生父是一名消防员，一次工厂失火，他前去灭火，却遭遇大爆炸，再也没能回来。

而那座工厂正是顾家开办的。

父亲之所以未能从爆炸中撤离，是为了营救被浓烟熏至昏迷的工厂少东家——也就是顾知礼。

在爆炸发生前，他拼尽全力将怀中的孩子奋力抛出。

孩子得以幸存，他却不幸殉职。

妈妈和爸爸感情很深，爸爸走了，她就彻底失去了生存意志，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

最后，只剩下我孤苦伶仃。

顾家感念爸爸的恩情，再加上舆论的裹挟，他们选择将我收养回家。

说来真是讽刺。

我和父亲，竟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而死。

不知不觉，我已经飘到了顾家。

看到了我的爸爸和妈妈。

哦，准确地说，是看到了我的养父和养母。

7

年多不见，两个人苍老了许多。

哪怕老两口依旧保持着染发的习惯，还是能看到刚冒出的发根上面的白色。

他们脸上皱纹纵横，眉眼间满是化不开的愁绪。

我到顾家的时候，恰巧顾知礼也在同一时间回来。

伴随着汽车的轰鸣声，他急速冲进家中的车库。

又从车上下来狂奔回家，招呼都不跟养父养母打一声就钻进房里。

那慌张模样，好似身后有恶鬼追逐。

看着这一幕，养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整天毛毛躁躁的。

养父也长叹口气。

进公司这么多年还是没长进，谈崩好几个大单子不说，还把公司里那一群元老也全都给得罪了。

看着养父眉头紧锁，养母赶紧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等小恩回家就让小恩也进公司锻炼，小恩打小儿就聪明，稍加磨炼，一定能成为儿子的左膀右臂。

养父轻啜了口茶水，点点头。

确实，也就能指望他了。

小宝被拐卖，这么多年没有动静，小安那次车祸残疾之后到现在还不肯见人，能指望的……似乎也只有小恩了。

即便我已成鬼魂，听到这番话，眼眶仍不禁发热。

原来他们还记得我，甚至在规划的未来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可惜，这份感动转瞬即逝。

养母紧接着的话，如一盆冷水浇下:

只是派去找他的人至今没消息，也不知道他最近躲哪去了。

哼，不过是跟咱们使性子，想要靠凭空消失吓唬咱们罢了

我还不知道这小子，前两天他不是打过一次电话了吗?再让他打三次，咱们再松口让他回来。

养母还是忧心忡忡: 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记恨咱们吧?

养父茶杯往桌上大力一放。

现在接他回来，他才会记恨当年为了帮知礼脱罪，咱们故意抹去指纹，这才害他入了狱，要是现在让他知道真相，还不得闹翻天?

提到自己亲儿子，养母终于被说服了: 还是你想的办法好，让他跌入谷底彻底爬不起来，咱们再对他伸出援手，他肯定对咱们一家感激涕零，对咱们的指令再不敢有二话。

我的心一片冰凉。

看着二老脸上的笑容，莫名觉得熟悉。

我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笑容呢?

哦。

我想起来了。

是顾知礼挥舞棍棒把我活活打死之前。

他也是这样笑的。

真不愧是一家啊。

我长长地叹息一声，飘进了顾家的楼里。

8

顾知礼竟然跑到了顾晓安的房里。

他眉头紧锁。

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在面前不停挥舞，像是要驱散什么刺鼻的气味。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么臭，怪不得嫁不出去，你这样的，流浪汉、老乞丐都看不上你。

自从那次车祸后，顾晓安便彻底失去了站立行走的机会，对周遭的一切都异常敏感。

一听顾知礼这么说，她立刻咆哮着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想要去打他。

顾知礼是男人又四肢健全，当然不会惧怕她这两下。

他轻松侧了下头，便躲过了顾晓安的攻击。

又狠狠一脚，将顾晓安重新踹倒。

你要是再敢嘚瑟，老子今天打死你。

顾晓安眼底写满恐惧，她向床头使劲挪了两下，才满脸惊恐地看向顾知礼。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顾知礼盯着她: 你还记得之前你出车祸的事吧?你恨不恨顾怀恩?

顾晓安眼底的恐惧没有散去，却还是磕磕绊绊地开口。

明明、明明是你开车撞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年前，顾知礼开车撞向顾晓安。

是我正好看见，急忙冲过去，费尽力气抬起车子，才将昏迷的顾晓安救了出来。

可警察调查时，她却隐瞒了这一真相。

只一口咬死说是自己走在路上，突然就被车撞飞了，并没有注意司机到底是谁。

我一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认为她是太害怕太恐惧才没能注意到这件事。

可如今，我才明白，她不是不知道是谁撞的她。

她只是不愿意说。

顾知礼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他现在出狱了，爸妈还在派人找他。

你说，要是他被找回来，知道当年你明明知道他是来救你的，却眼睁睁看着他被冤枉入狱，他会怎么报复你?

顾晓安眼里的惊慌更甚。

顾知礼得意地笑了。

把你赶出家门?还是逼你嫁给那种脾气古怪、会虐待妻子的老头子?你不会怀疑顾怀恩有这个本事吧?

够了别再说了顾晓安脸色煞白。

她死死地盯着顾知礼。

我当年那样说，是因为你跟我说你会带我去见秦风，撮合我和秦风在一起，我才没有指证你我是有原因的

顾知礼嘴角扬着残忍的弧度。

重要吗?只要顾怀恩知道你什么都清楚，却还是恩将仇报就够了。

你要是不信，不如我现在就让爸妈把他找回来，你当年和我的谈话我可都录音了，我也想看看，他听了那些话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顾晓安无力地瘫软在床上。

你想要我做什么?

顾知礼满意地笑了: 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对哥哥我真是了解呢。我要你今晚下楼吃饭，然后替我做一件事。

9

到了晚上，养父养母看到等在餐桌旁的顾晓安，两人都愣住了。

安安?你怎么会下来?

顾晓安脸上紧张与害怕尚未消退。

就……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

看来是因为腿伤的缘故，顾晓安已经很久没有下楼和她爸妈一起吃饭了。

以至于她突然来这么一下，养父养母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一人忙不迭地叫管家去多安排几道菜，一人则手忙脚乱地把桌上顾晓安爱吃的菜都堆到她面前。

在顾知礼凶狠的目光注视下，顾晓安打了个冷战，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今天做梦梦到顾怀恩了。

养父养母手中的筷子都停了一下，才重新恢复动作。

怎么好端端地梦到他了?

顾晓安抿了抿嘴唇: 我梦到他还没进监狱时发生的事，那时候他趁你们不在家，屡次想要猥亵我，还威胁我要是敢告诉你们，就把我赶出家门。

养父养母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你说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顾晓安点了点头: 是的，所以当年警察调查的时候，我坚决不肯说出真相，就是想让他离开这个家，不想再被他伤害。

说着，顾晓安擦了擦硬挤出来的眼泪。

我以为我以后终于解脱了，没想到哥哥今天跟我说他已经刑满释放了……他是不是又要回来了?他是不是还会猥亵我，爸爸妈妈，我好害怕

养父猛地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

这个畜生

竟然背着我们干出这种事

亏得我还一时心软想着等他长了记性就把他接回来。现在……哼，老子要是看到他，非得扒了他的皮

养母也动情地抹了抹眼泪。

我都不知道宝贝女儿在这个家受了这么多委屈。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爸爸妈妈向你保证，那个畜生再也别想回到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