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晴下起了大雪歌曲

当然，也或者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气球，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气球很薄，手机很厚，我年纪还小。

我是在小姨被子里捡到这部手机的，还有一些温度，当时它正在嗡嗡震动着，拿在手上指头都被震得发麻。

我当时挺懵的，还拿着它在小姨面前晃了晃，问这是给手机做防水吗?

小姨脸唰地一下就涨红了，一把夺过手机，恼怒地说，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撕烂了你的嘴

这事儿过去很多年了，至今想起来都尴尬得不行。

1

我小姨名字里有个晴，平时也叫她晴姨。

晴姨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特别是一双卧蚕眼明媚灵动，是标准的南方美人。

晴姨比我妈小十来岁，她是我妈在南方打工时认的干姊妹，两人关系要好。

后来，晴姨经我妈介绍，嫁给了我们镇上一个叫老顺的大车司机。

起初，晴姨的婚姻还算是比较幸福的。

老顺很疼媳妇，两人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

但是，老顺这辈子其实挺不顺的。

他们婚后没几年，老顺就出事了。

老顺开大车时，由于连夜疲劳驾驶，一个没留神，撞上了一辆正在拐弯的摩托车。

摩托车被撞碎了，车上两人当场死亡。

老顺犯交通肇事罪被判了刑，驾照也被吊销了。

晴姨虽然是长辈，但我们在一起很亲近，彼此间更像是姐弟、朋友。

我常去找晴姨，帮她做点事，陪她聊聊天。

老顺刚判刑那阵，晴姨带着娃独居，不少男的蠢蠢欲动，想打她主意。

坊间的传言有好几个版本，都是晴姨跟不同的男人搞破鞋，场面绘声绘色。

晴姨挺看重名声的，就跟我妈商量，让我晚上陪她一起住，也好堵住流言蜚语。

在我们这，独居女子找半大小子压床，是自证清白、阻退别人的行之有效方法。

那年，我 10 岁，晚上跟晴姨一起睡。

最初，一张床，两个被，晴姨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我想钻晴姨被窝，她不让，我就拉被角，她使劲儿压着，每次都僵持好一会儿。

后来，晴姨无奈放弃了，我从此跟她一个被窝。

但打闹是免不了的，主要是我毛手毛脚，熄灯也不睡，惹她生气。

甚至，有几次我打闹累了，直接躺在她怀里睡着了。

这样，一直到初中住校，我才跟晴姨分开。

晴姨舍不得我走，直掉眼泪，说晚上习惯了跟我睡，我一走她就失眠了。

我妈开玩笑说，你俩再在一起睡，他估计连娶你的想法都有了。

晴姨的脸唰地红了，望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有不舍，也有一些失落。

老顺出狱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几年整天无所事事。

虽然，老顺也会帮别人做点活儿，但他有了钱就去赌，输了钱就酗酒，喝醉了还打老婆。

晴姨经常来我家哭诉，给我妈看她身上的淤青，还有被烟头烫的伤。

我妈直抹眼泪，劝晴姨考虑离婚。

但在我们这样的小地方，离婚谈何容易呢，况且晴姨已换上二胎了。

实际上，我妈一直觉得很愧对晴姨，如果不是我妈当年撮合晴姨跟老顺，她或许是另外一种生活。

我家有什么事都想着晴姨，经济上也一直在接济。

晴姨在我们这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丈夫又曾好几年不在身边，所以就滋生一些流言蜚语。

我高二暑假那段时间，在家闲着没事儿打游戏。

有天，我妈装了一篮子土鸡蛋，让我给晴姨送过去。

我刚到晴姨家门口，就听到晴姨的哭喊声，伴随着男人的责骂、抽打。

我赶忙推门进去，见老顺正拿着皮带往怀孕的晴姨身上抽打，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你偷男人……快给老子说，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

我一直看不惯老顺，没本事只会窝里横，此时见他家暴晴姨，就更不能忍了。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老顺的胳膊说，老顺，你连孕妇都打，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

老顺打了个酒嗝，斜眼瞟了我一下，突然抡起皮带就朝我身上抽。

他说，老子管媳妇，你小子算老几来插手……她天天往你家跑，是不是怀的你野种?

我顿时怒了，骂了一句，放你娘的狗臭屁

我抄起地上的板凳，照着老顺脑袋就是一下。

我怒急攻心，下手没有分寸，对方挨了一板凳，直接瘫在地上。

我不解气，还要再去踹他，被晴姨给拽住了。

晴姨哭着说，别打了……别打了……小姨求你了。

老顺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身体一阵抽搐。

我吓傻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晴姨赶忙拨打了 120 急救电话，让我快点走，最好到外地躲一躲。

晴姨这么说，我更害怕了，回到家锁上门，整个人惴惴不安。

老顺被诊断为脑震荡，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

他扬言报警抓我坐牢，不过后来又改变主意，向我要爸妈 10 万块钱和解。

晴姨哭着哀求老顺别这样，但他就是不肯松口。

当时零几年，10 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我爸妈东拼西凑，给了老顺 10 万块钱，事情这才被压了下来。

不过，这事儿之后，老顺见了我都绕着走。

有一次，我在路上拦住老顺，对方吓了一跳。

我说，你要是再敢打我小姨，我整死你丫的。

老顺唯唯诺诺，不敢直视。

我因为给家里惹了祸，上课之余接了点兼职，主要是打字、翻译和端盘子之类的。

我拿到报酬后，买了一盒燕窝，悄悄给晴姨送过去。

我说: 小姨，给你补补身体，对胎儿也好。

晴姨非常感动，抓着我的手，直掉眼泪。

我走的时候，晴姨在身后喊住了我。

我不解其意，问: 小姨，怎么了?

晴姨上前抱住了我，说: 小宇，谢谢你。

我被晴姨抱着，一阵不好意思。

2

我在县城上学，平时大部分时间住校。

晴姨经常借着孕检的机会，来学校里看我，给我带一些好吃的。

我会陪着晴姨在旁边的湖心公园转转，聊一聊家里的事情。

我问: 小姨，老顺还有没有家暴你?

晴姨说: 最近没有了……小宇，是你救了我，那段时间，我真的想到了死。

我一惊，说: 小姨，你可别想不开……就算遇到了天大的事情，咱们都能解决，这不还有我呢吗。

晴姨点了点头，泪眼婆娑，嗯了一声。

晴姨挺着大肚子，走了一会儿就累了，坐在公园长椅上休息。

我问: 小姨，宝宝几个月了?

晴姨说: 个月了，小家伙特别活跃，总踢我。

我瞅了那里一眼，欲言又止。

晴姨问: 你是想摸摸他吗?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晴姨就抓着我的手，伸到了她的衣服里，放在了她鼓起的肚子上。

我抚摸着那里，感受着母性的雌力、包容和博大。

晴姨斜靠在我肩上，闭着眼睛，任我摸索，直到天黑才去车站。

晴姨快要临盆了，但来找我的频率也多起来。

依然是在湖心公园的长椅上，依然是相同的事情。

这似乎成了我们彼此的默契，但也没有说破。

两个月后，晴姨产下了一名女婴。

她给孩子做了一个亲子鉴定，自然还是老顺的。

晴姨把鉴定报告甩在了老顺脸上，对方哑口无言。

晴姨坐月子的时候，我去看过她一次，是跟我妈一起过去的。

两个女人聊天，我也插不上嘴。

中途，我妈接了一个电话，是货款要账的事情，她就出去院子里说了。

我这才有机会问: 小姨，生孩子疼吗?

晴姨说: 可疼了，以后要对老婆好点，如果你要是没事，常来看看我吧……我带着孩子，找你也不方便……

我嗯了一声，说: 行，没问题。

晴姨说: 主要是见到你，心里就没来由地踏实。

我问: 小姨，老顺呢，怎么这段时间没见他?

晴姨说: 去外地做生意去了，说是跟几个朋友到东北，买狐狸皮什么的，具体也没细说。

我皱起眉头，说: 你现在坐月子正需要人伺候，他倒躲得远远的了，真不是东西。

晴姨叹了口气说: 至少比在家打牌输钱强……小宇，你现在学习挺紧张的吧?

我说: 高三了，肯定比前两年累一些，不过还好了，反正我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晴姨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说: 对了，我送你点东西。

我问: 什么东西啊?

晴姨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方形盒子，可能是长时间坐着，突然站起来，脸色有些潮红，说: 香皂。

我哦了一声，接过来揣兜里。

晴姨又叮嘱说: 你自己用，别给别人用。

我不解其意，但点了点头。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我妈就回来了。

我妈皱着眉头，叹息说: 现在买卖越来越难做了。

晴姨问: 怎么了，姐?

我妈说: 发往俄罗斯的一批皮手套，被当地的执法机构没收了……不知道该怎么去交涉……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晴姨想了想说: 姐，要不我帮你写封申诉信吧?

我和我妈均是一愣，我问: 小姨，你会俄语?

晴姨点点头说: 会一点。

3

晴姨高中时学习不错，平时班里成绩第一。

她的理想是考上师范院校，当一名老师。

但那个年代考大学不像现在，首次考试班里无一人录取，确实太难了。

晴姨很多同学都去复读了，她也想再试一次，但被父母阻止了。

晴姨家里一共五个兄弟姐妹，家里经济压力比较大，希望她尽早挣钱帮衬一下。

至少，嫁出去也行，考大学那可是要掏空家底的。

结果，晴姨那些复读的同学，来年都考上了大学。

这成了晴姨一生的遗憾，命运确实对她不好。

晴姨嫁到我们这里后，当过几年小学代课老师。

晴姨课教得很好，不过，代课老师终究只是临时的，后来就被清退了。

我小时候生性顽劣，学习成绩差，全靠晴姨给我补课，这才考上了县重点中学。

后来，我又一路读大学、研究生。

应该说，晴姨是我的老师，也是人生贵人。

那天从晴姨家回来的路上，我妈见我裤兜里鼓鼓嬢嬢的，就问兜里装的是啥。

我说: 香皂，晴姨给的。

我妈哦了一声，也没再问什么。

我到了家，把晴姨给的盒子取出来，翻看了一遍，上面没有任何品牌和生产信息。

我把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块心形的白色香皂，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我拿着香皂，又想到了晴姨当时的神情、叮嘱，不禁陷入了思索。

我恍然明白了，连捏着香皂的手都颤抖起来。

我摇了摇头，不敢多想，赶忙把香皂放回盒子，藏到了一个平时不常用的抽屉里。

这东西，可不能让我妈发现。

晴姨给我妈写的俄文信，我妈托在俄罗斯做生意的朋友交上去了。

没过多久，那批货物就解禁了。

我妈拉着晴姨的手，说她真的帮了大忙。

我虽然答应了要常去看晴姨，但实际上没做到。

我高三住校封闭学习，每月就放两天假。

有次，我在学校里自习时，收到了一封挂号信，是班主任拿给我的。

我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上面的字很娟秀，字迹看着眼熟。

信的内容是一首当时很流行的歌词: 《真的很想你》。

我又翻看信封，是从镇上寄过来的，但没有寄信人的详细信息。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就跟班主任请假了。

我坐大巴回到镇里，直接去了晴姨家。

晴姨正在哄宝宝睡觉，她家老大上学还没有回来。

晴姨突然见了我，不禁有些惊讶，目光落在了我手里的信纸上。

我问: 小姨，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晴姨摇了摇头说: 不是我，是另外一个女人。

我诧然，不解其意，忙问: 是谁?

晴姨把宝宝轻轻放下，注视着我说: 一个住在我心里，不太安分的女人。

我闻言怔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应。

晴姨问，小宇，你这次回来，就是为核实谁写的信吗?

我踟蹰了半晌，说: 小姨，我也想你了。

晴姨一愣，然后抱紧了我，眼泪哗啦哗啦掉下来。

晴姨哽咽地说: 小宇，在我的梦里，还总是你拼命护着我的样子……

我问: 小姨，现在老顺还经常家暴你吗?

晴姨叹了口气说，有些收敛了，但还是总对我恶语相向……我忍不住想你，就给你写了封信，但事后又觉得这样不妥，怕打扰到你学习了。

我说: 小姨，没有打扰……其实，我也很想你，希望能一辈子保护着你。

4

晴姨感动地望着我，眼泪簌簌落下。

我抹着晴姨脸上的泪，说: 小姨，你哭什么呀?

晴姨说: 讨厌……明知故问……我这辈子没这样心暖过，老天为什么这么晚才让我遇上你?

我俏皮地问: 要是早遇上了，你会嫁给我吗?

晴姨抹了抹眼泪，说: 傻瓜，还会给你生一个胖娃娃。

我心怦然，说: 那……现在也不晚呀。

晴姨捶了我肩膀一下，说: 不正经的小屁孩，你妈答应吗?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砰砰的叩击声。晴姨看了看钟表上的时间，说: 应该是小磊回来了。

小磊是晴姨家的老大，在上小学五年级。

我到院子里给小磊开了门，小男孩见到我有惊讶，说: 哥哥，你们放假了?

我说: 是呀，不过就放一两天而已。

我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赶忙回到了房间，跟晴姨告辞。

晴姨咬着嘴唇，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失落，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晴姨问: 你们下一次放假什么时候?

我说: 应该还得二十多天吧。

晴姨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 挺好的……到时你老顺哥也该回来了。

我闻言心里一阵失落，这意味着，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在一起了。

小磊捂着肚子说: 妈，纸在哪，我要上厕所。

晴姨指了指客厅茶几下，小磊拿了纸，小跑着去院子里的厕所了。

我转身要走，晴姨在身后抱住了我。

晴姨说: 小宇……你就准备这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