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骨

刚要选定兽夫为陌渊时，我眼前就飘过一行字:

炮灰大小姐选到男主，霸王硬上弓，命不久矣。

大小姐死的真的有点惨，刚诞下继承者后最虚弱时，被陌渊杀掉了。

我愣住了。

人人都知道我喜欢鲛人陌渊。

鲛族以容貌著称，天生尤物。

见到陌渊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他。

虽是见色起意，可我对他极好。

热季他没有打到猎物，我冒着危险潜入森林为他捕猎。

雨季我们一起玩游戏，他指甲划伤我皮肤，我未责罚他反倒哄他开心。

雪季食物不足，我吃不饱，也要每餐分给他一半……

可若是他敢利用我、骗我、害我……

那我定要他百般偿还

1

不是大小姐硬上弓吧，她也很无奈。

身为兽族聚落首领的最强女儿，被迫和最强男主相爱，诞下继承者后最虚弱时，又被男主夺权杀掉。

谁叫她长那么壮，害我们可怜女主没有生继承者的资格，男主杀得好，早就看电灯泡不爽了。

就是她可以努力拒绝嘛，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玷污男主该死

弹幕不断刷新，丑话不堪入眼。

胎穿多年，再次见到熟悉的文字。

我有些发懵。

陌渊一个翻身上来压住我，随即滚烫的气息扑向我: 淼淼……

我闪身躲避，趁他不备，朝下猛然一踢。

他痛苦地呜咽。

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但很快又眼神迷离，水光波动:

袅袅，我好难受，你别任性了，我们抓紧时间完事，不好吗?

眼前的他体格健硕，容貌俊美。

是一等一的雄性，信息素散发着致命诱惑。

如果刚才那排文字没有出现，不等陌渊上来，我早就扑向他。

人人都知道我喜欢陌渊。

鲛族以容貌著称，天生尤物，见到陌渊的第一面，他便深深刻进我心里。

我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热季他没有打到猎物，我担心父亲责怪，冒着断胳膊断腿，甚至丢掉性命的危险潜入森林捕猎。

雨季我们一起玩游戏，他指甲划伤我皮肤，我忍痛不发只因不想扫他的兴。

雪季食物不足，我吃不饱，也要每餐分给他一半。

我看见过他和淼淼分享。

等等。

如果文字所言为真，我是炮灰，陌渊是男主。

那淼淼……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我伸手拦住逼近的他。

你喜欢的是淼淼吧，如果我们真发生了关系，还有了孩子，不会影响你们的关系吗?

要不你和她去求求父亲，我相信他能理解真爱的。

2

话音落下。

陌渊整个人愣住。

文字开始疯狂变换:

没听错吧?

大小姐不是最期待了吗?男主主动，她竟然推开了，就这么水灵灵地推开了?

放心，男主会继续的，他需要强有力的后代。

这句话无疑是一把尖刀扎在我心口，生疼。

他主动靠近，我承认，说不开心是假的。

可在他眼里我只是配子生育工具，不需要淼淼受苦，又能得到最强后代。

陌渊的容颜仍旧光彩夺目，但此刻却让我作呕。

自私。

恶心。

不要看轻淼淼。

他眉头微蹙，神情有些不悦。

淼淼是有大局观的人，不会耽于小情小爱，影响部落的繁衍强大，倒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而且她那么弱小，生孩子过程凶险，要是难产怎么办?

你不要在首领面前提我和她的事，万一害她被责怪了……

每听一句，心脏就像被刀割一次。

原来陌渊可以这么体贴入微。

原来我一直幻想的体贴入微，早已在另一个人身上实现了。

嗓子干哑，发出的每个音节都酸涩无比。

难道父亲不会责怪我吗?

陌渊，我也要生孩子啊，也会经历一样的凶险，我也有可能难产——

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看到我的表情后眼神变了变。

我的意思是，你身体强壮，没必要吓自己。

语气中满是不在乎。

我掐紧手心，过了半晌，才道:

今晚我没兴致，心情会影响后代质量，你离开。

我翻身背对他，盖住自己。

没听见他动身，便站起身走向门口。

陌渊懵懵的，看起来对这样的我很陌生。

在他反应过来前，我返回抄起武器。

他猛地一惊，处于防备状态。

我甜甜地微笑。

你睡吧，我睡不着，出去散散心。

3

今晚格外寒冷，狂风呼啸，碗口粗的树在风中摇摆。

我躲在树洞里大哭，把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风停树静时，我从树洞出来。

整装待发。

心中下定决心，不会为了陌渊生气，也不会为了陌渊难过。

更不会为了他耽误正事。

他不配。

在树林里，我很快进入战斗状态。

天刚蒙蒙亮，我把捕到的猎物胡乱一丢，躺在地上休息。

之前，每次捕完猎累到脱力，胳膊都抬不起来，但我依旧打起精神处理毛皮。

刮脂，去污，鞣制，烟熏……一个步骤不少。

因为陌渊最爱漂亮的皮毛。

我喜欢他，不用他动嘴，我也想给他最漂亮的皮毛。

在我没日没夜的捕猎下，他不仅穿上了最顶级皮毛，还是聚落最强捕猎者。

可陌渊总对我不冷不热。

甚至有时会嫌弃我。

这种低级猎物你都捕获多少了，能不能捕点有难度的，你想让别人看轻我，是吧

从前我都默默认下，牢记他的话。

潜入森林最深处，最危险的境地，不要命地与最强猎物战斗。

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为任何人捕猎了。

不再挖空心思讨好他，想捕多少就捕多少，想休息就休息。

我随便挑了只猎物，胡乱处理下，烤了。

尽管这只猎物有陌渊期待已久的皮毛。

吃饱喝足睡大觉。

才躺下，眼前飞快刷新的弹幕吵得人睡不着。

不准躺没有大小姐的猎物，男主还怎么维持最强捕猎者的名号，怎么有机会接近首领夺权

她那点猎物算什么，淼淼可是大女主，有主角光环，就算少了炮灰那点猎物，依旧能助男主登上首领之位。

看着文字，我冷哼一声。

我那一点猎物?

好。

以后一点他也别想得到。

4

听见水声汹涌，我警觉地坐起。

透过灌木丛发现，陌渊化成漂亮的兽形，在和白淼玩水。

甚至边渡气给她，边带她去水下畅游。

鱼水交融的姿势。

谢女檀郎，恍若神仙眷侣。

而我一身疲惫，加上还未清洗干净的血腥气。

陌渊察觉到我的目光，径直望来。

他眼中的笑意冷却下去。

好看吗?

但在望见那堆猎物后，语气好了点。

很累吧?淼淼身体孱弱，我还要陪她会，猎物放在这，今天就不麻烦你拿了。

眼前弹幕弹出:

男主好宠，女主不能化成兽形，他就嘴对嘴渡气，超级有耐心带她领略水下世界，这样的男妈妈给我来一打。

女主演得明白吗?让我进去演两集。

我注视着陌渊，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这些弹幕，说不定在他和别人玩得不亦乐乎时，我还会给他把猎物搬回家，傻乎乎地为他自豪:

有了这些猎物，陌渊就能稳居第一啦。

我慢慢攥紧拳头，轻声道:

好。

不哭不闹，抬脚就要走。

陌渊有些没预想到我的反应，张了张嘴。

犹豫一会，还是叫住我: 白袅……要不还是你把猎物搬走吧，这么多我……

白淼小声提出: 这么多猎物，姐姐一个人搬，不好吧。

我们去帮姐姐吧，等会再回来，不差这一会。

说着，她就要游到岸边。

被陌渊一把缠住，不让她动。

你搬?搬一个腿你都勉强，你就别逞强，她早就习惯了，我们没必要去。

语气中满是对白淼的关心。

和对我的无所谓。

白淼不再坚持。

对我抱歉地笑了笑。

陌渊不让我做，姐姐你只能辛苦一点喽，我会给你加油哦。

她说这话时，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也不需要。

陌渊，以后你不用再和我一起捕猎。

这话如同一针强心剂打在白淼心上。

我和陌渊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了，她高兴极了。

那真是谢谢姐姐了。

陌渊眼中却是惊愕和不解。

他不敢置信我的话，不敢相信我会放弃和他单独相处。

毕竟以前，没和他分到一起打猎，我会死皮赖脸要换队。

他神色越来越冷，定定看着我。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终于他搂住白淼，一个转身: 我们走。

没再给我一个眼神。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大概给猎物分了个类，垒好捆扎好，不紧不慢前往部落。

其实一个人完成，对我来说很轻松。

陌渊总是走走停停，我想抱怨，又无处发泄。

忍到最后，他倒先抱怨起来，打这么多猎物，你还是个雌性吗?

每次都是快累死他了。

真虚。

5

陌渊又捕获了这么多

不，是我捕获的，与他无关。

我可不能再犯傻，把冒生命危险得到的猎物拱手让他。

捕获猎物的消息传开了。

一些人难以置信，认为我和陌渊闹矛盾，故意所为。

猎物一个一个储存好，记录官猫头鹰一族的眼睛越睁越圆。

陌渊归来，脸色阴沉。

未完成捕猎任务，被惩罚后，他敲响了我的门。

为什么说是你的猎物?

本来就是我捕获的，自然是我的。

你——陌渊噎住，白淼，我和你身兼重任，要为聚落产出最强继承者，你这样，让我怎么……

怎么继续有资格和我在一起?怎么有机会夺权?

我心里替他补充完。

不禁哑然失笑。

擦过他身边忙去了，留他呆呆一个人。

再回来，随意环视一周。

瞬间全身血液凝滞。

墙上空荡荡一片。

咚咚咚

敲开陌渊的门，我激动得胸膛剧烈起伏。

兽牙呢把我的兽牙还给我

周遭空气凝滞，人人都停下手中的活。

我和他俨然成为焦点。

陌渊白皙的脸刹那间涨红。

他把我拉进屋里。

淼淼想要，我想你之前送给过我，那我就有权送给她……

你没要，那就是我的东西

我抖着唇，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你还给我还给我

门外议论声四起，传入屋内。

陌渊面上挂不住了。

他推倒我，声音拔高:

一个牙而已，要不是淼淼喜欢，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要牙是吧，你要多少，说啊哭什么哭

地上坚硬的石块划破我的手臂，瞬间流出了血。

火辣辣地疼。

但比不上心口的抽疼。

死死盯着陌渊。

兽牙是妈妈留给我的唯一。

妈妈是为救我，命丧变异巨兽口中。

连续七天，我都没法正常生活，血腥一幕反复在脑中回放。

下葬那天，陌渊第一个发现我没在，着急找我，满头大汗地在悬崖边发现了我。

登上悬崖没有路，布满荆棘，危险四伏。

陌渊最是在意容貌，但抬头与他对视一刻，他脸被刮花，头发乱糟。

他眼中露出惊喜:

袅袅，跟我回家。

我带了你最爱的……哎别哭啊。

他挣脱尖锐的荆棘，冲向我，小心翼翼为我擦掉眼泪。

然后突然停下手上动作，静静看着我。

你听，是风声……你的妈妈是变成了清风，每次吹过你耳边，都在说宝贝要好好吃饭啊。

我接过他手里的食物，边吃边使劲咽。

妈妈，你看到了吗?我有好好吃饭啊咳咳。

那天，陌渊一直陪在我身边。

每年的忌日，他都会亲手为我做妈妈最拿手的饭菜，叮嘱我要好好吃饭。

有风吹过，我大喊: 妈妈我有好好吃饭呀。

那一天陌渊都会很温柔: 今天的风特别大，一定是妈妈在夸你。

他的温柔一直印在我心里。

所以即便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忘记叮嘱我吃饭。

即便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给了白淼。

我对他的好感始终没变过。

可他明明知道兽牙是妈妈的，仍随便给了白淼。

我最后的好感也没有了。

白淼听到消息赶到: 你都随便赠人了，谁知道你还要……

我震惊于她的无耻。

兽牙在我家里，放在最尊贵的地方。

你是眼瞎看不见，还是装瞎故意觉得我不要?

再看向陌渊:

原来担心兽牙简陋配不上你，现在发现是你根本配不上。

6

不能好好说吗?声音大了不起啊，女大壮

我喜欢这句夸奖。

妈妈留下的唯一，男主还随便送人，活该被大声骂。

又不是男主的东西，他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炮灰好好说清楚，不行吗?

活该炮灰死得惨。

瘦弱的白淼此时捂住胸口，失了唇色，手扣住门框，摇摇欲坠。

陌渊着急搂住她，怒吼一声:

够了话说得这么难听，还以为你那是什么宝贝，不就是个掉地上都没人要的破烂。

我做的我承担，不关淼淼的事。

他看着我，语气中充满对我的失望: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白袅，你太让我失望了。

哦。

我伸出手: 兽牙还给我。

见白淼眼珠滴溜溜转，我: 要是兽牙不见，今晚的月亮你们也别想看见

白袅，你害了我们，自己也别想活

察觉我冷峻严肃，陌渊最终低下头，温声劝白淼: 淼淼，以后你想要什么兽牙我都给你。

不要她的烂牙。

白淼没有说话，手上却握紧了。

不愿意把兽牙交出。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个记忆——

听妈妈讲述兽牙故事途中，我出了趟门，就碰见白淼神情紧张地匆匆离去。

我明白了。

白淼才不是想要什么普通兽牙。

之前她听到兽牙所代表的权力，所以她在等待一个机会。

这次，她觉得我已经送给陌渊，她拿走也不是问题。

就算查出来，责任也是陌渊的。

与她无关。

她埋在陌渊怀中，余光却从未从我身上移开。

良久，白淼委屈地取下兽牙。

我紧紧盯着她，捕捉到那一瞬的狠戾。

不对劲

在她下一步行动前，我脱口而出: 兽牙出事，我会发疯。

她取下的动作僵住，咬了咬牙，微笑着把兽牙给我。

一把拿过，我离开这里。

7

今天的悬崖与以往不同，来了个不速之客。

小黑，除陌渊外，兽世聚落最强捕猎者。

他来自蛇族，寡言又冷血，令人生畏。

但我见过他另一面。

有一回夜晚捕猎，我累倒在树丛中，野兽靠近，我浑然不知。

是小黑及时出手，我才活了下来。

全程他都没有多问，只问了句要不要他帮忙搬些猎物。

我欣赏他的同时，也一直感激他。

但在白淼眼中不是这样的，蛇族低等，蛇皮丑陋。

就连小黑见她受伤，想要帮她，她也会摆出姿态。

走开低贱的蛇族，别碰我

陌渊虽然没说过，但他默认白淼的话。

触碰到所谓低等兽族，就像摸到脏东西，他会反复清洗身体。

我没觉得哪一族生来高贵。

同是在兽族聚落，万物生而平等，如果有一天我领导兽世，第一件事就是废除等级制。

可小黑显然把我归为和他们一类。

与我视线相交那刻，他低下头，连忙起身，完全不顾及身后的万丈悬崖。

看他脚步一滑，我冲上前。

拉住他，打趣道: 我有那么吓人吗?

他抬眼，呆呆的，没料想到我的反应。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坐下吧，我不介意。

看他呆萌呆萌的，我起了坏心思: 你不会把我吃掉吧?

闻言，他啊了一声。

连续摇头，态度诚恳。

不会。

弹幕出其不意地滚动起来。

高冷蛇男好萌啊，反差萌爱了爱了。

怎么感觉炮灰组更好磕，大家这是我的错觉吗?

男女主是工业糖精，炮灰组才是甜而不腻。

7

雪季快要来临，陌渊和其他雄性例行去捕猎。

我在一堆猎物边玩水，就见陌渊从树丛出来，嫌恶地洗掉满身的血迹。

他发现我时，怔愣住了。

看到那堆猎物后，旋即释然了。

自信开口: 今天捕猎成果不错，所以你这一堆我只能带走有价值的。

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他一边洗澡搓去血迹，一边对我高高在上。

等会你自己运回去，大家捕猎都累了，别忘了说是我捕获的。

我不耐烦啧了声，他再不闭嘴我就要打断了。

他跟我一直是这么说话的?

之前我是怎么忍受他的?

一边享受我给的好处，一边对我颐指气使。

现在实在没法和傻子待一起。

陌渊见我起身，以为是他的话起了作用。

他立马又吩咐了几句: 我刚说的，你听明白没?听到回答我。

我紧了紧拳头，声音淡淡: 你是哪位?谁给你的资格妄想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