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劫大结局

和我一起抬进门的，是宴月楼的九娘。

九娘救过我，我不能忘恩负义。

她只是妾，不影响你的正妻之位。

他大概误会了。

我和九娘嫁他，不是为了争妻妾之位的。

1.

我端坐在喜房里，门外传来阵阵喧哗声，是九娘的花轿也到了。

我听见有人议论: 王大人真是好福气，娶了陆家小姐不说，还把宴月楼的头牌一并收了。

可不是么，听说那九娘美若天仙，妖娆妩媚，花样多得很。

陆小姐倒是大家闺秀，温婉贤淑，正好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我在盖头下勾起嘴角。

一文一武?

他们想得倒好。

九娘看似柔媚，骨子里却比谁都要刚烈。

而我这个所谓的大家闺秀，心里藏着的，是比九娘更狠的刀。

喜婆进来了，笑容满面: 夫人，姑爷来了。

王景之推门而入，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

他伸手掀起我的盖头，露出那张我恨了十年的脸。

萱儿。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你真美。

我垂眸浅笑: 多谢夫君夸奖。

九娘也已经安顿好了。他在我身边坐下，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我抬眼看他，九娘对夫君有恩，自然该好好待她。再说，妾室而已，我这个正妻，还能容不下一个妾?

他似乎松了口气，握住我的手: 我就知道你最是贤惠。

我心中冷笑。

他大概忘了，十年前那个血夜，他是如何对我父亲说出那句学生不才，只能如此报答师恩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丫鬟的声音传来: 老爷，九娘求见。

让她进来。王景之说。

九娘款款走入，一袭红衣如火。

她向我行礼: 妾身见过夫人。

我扶起她: 妹妹不必多礼。既入了王家的门，便是一家人了。

她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有我熟悉的光。

那是只有我才能读懂的信号: 一切如计划进行。

夫人宽厚，妾身感激不尽。九娘柔声道，只是妾身出身卑微，怕污了夫人的眼。

说哪里话。我拉着她的手，夫君说你救过他，便是我的恩人。日后你我姐妹相称，可好?

王景之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得意。

他以为自己左拥右抱，齐人之福。

殊不知，他引进门的，是他的一对催命符。

喜婆端来合卺酒，王景之先与我饮了，又与九娘饮了。

我和九娘看着他喝下那酒，对他更是温柔小意。

2.

夜已深，王景之去了九娘房里。

我遣退了丫鬟，独自坐在镜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绝美的脸，这是陆家，不，是我的义父，十年的心血培养出来的完美新妇。

可镜子照不出我心里的恨，照不出那个躲在密道里瑟瑟发抖的十三岁女孩。

忽然，窗户被轻轻推开。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是谁。

他的酒量比十年前好了些。九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过今晚我只是让他多喝了几杯，没下药。太早动手，容易被察觉。

你做得对。我转过身，看着她换下的红衣，疼吗?

她摇头: 比起当年从三楼跳下来，这点算什么。

我们相视而笑，笑容里都带着泪。

十年了，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姐姐。九娘忽然拉住我的手，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怎么，你后悔了?

不是后悔。她的手在颤抖，我只是怕……怕最后连你也失去。

我握紧她的手: 不会的。这次，我们谁也不会失去谁。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我们相握的手上。

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们在废墟中找到彼此，发誓要一起活下去，一起报仇。

现在，复仇的第一步已经迈出。

王景之啊王景之，你可曾想过:

你最得意的一夜，会是你噩梦的开始?

3.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身。

作为新妇，第一天要去给老夫人请安，这是规矩。

小翠服侍我梳洗，一边说道: 夫人，老夫人一向起得早，最是守规矩。您可要当心些。

我点点头。

王老夫人的事，我早有耳闻。

她在王家几十年，能安稳活到现在，必然不简单。

到了正堂，王老夫人已经端坐在那里。

她看起来六十出头，保养得宜，只是眼角的皱纹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儿媳给母亲请安。我规规矩矩地行礼。

她打量着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 起来吧，陆家的教养果然不错。

母亲谬赞。

坐。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陪我说说话。

我依言坐下。

你可知道，景之为何要娶你?王老夫人突然问。

我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 大概是儿媳有幸入了夫君的眼。

是吗?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陆家虽是商户，但也算是大户人家。你这样的出身，嫁到我们王家，不觉得委屈?

夫君待儿媳很好，何来委屈一说。

王老夫人点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

这时，九娘也来请安了。

老夫人。九娘盈盈下拜。

王老夫人的脸色明显冷了几分: 宴月楼出来的?

是。九娘坦然答道。

既然进了王家的门，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王老夫人淡淡道，守好自己的本分，别给王家丢脸。

是，妾身谨记。

请安结束后，我和九娘一起走出正堂。

老夫人似乎不太喜欢我。九娘轻声说。

正常。我安慰她，青楼出身，她看不上也是意料之中。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明着欺负你。

九娘含笑看了我一眼。

4.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熟悉府上的环境。

管家送来一摞账本:

夫人，这是府里的账本。

按规矩，这些都该由夫人掌管。

我翻开账本细看，发现王家的财富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除了俸禄，还有不少铺面和田产的收入。

而这些产业的来源……

我眯起眼睛，有几处地契的日期，正好是十年前。

这些铺面是?我装作随意地问。

回夫人，都是老爷这些年置办的。管家答道，老爷很有经商的头脑呢。

经商的头脑?

我心中冷笑。

这分明是用我们两家的血换来的。

晚上，王景之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夫人今日可还习惯?他问。

一切都好。我柔声答道，就是觉得府里似乎少了些人气。

哦?

妾身听说，府里以前还有几位姨娘?

王景之的脸色微微一变: 是有几个，不过都遣散了。我觉得家里人太多太吵闹。

原来如此。我装作松了口气，夫君真是体贴。

他似乎很受用，搂着我的腰道: 今晚就歇在你这里。

我心中厌恶，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半夜，王景之睡熟了。

我悄悄起身，在他的书房里翻找起来。

书架上大多是些四书五经，案头放着几本公文。

我小心翻看，忽然在一本书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 小心沈、林余孽。

我的手一抖，差点把纸条掉在地上。

他果然在怀疑

正要放回去，突然听到脚步声。

我连忙把纸条塞回原处，装作找书的样子。

夫人在找什么?王景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过身，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睡不着，想找本书看看。吵醒夫君了?

他走过来，目光在书架上扫过: 这些书怕是太枯燥，我给你找些话本子吧。

多谢夫君。

他从另一个架子上取了几本书递给我: 这些有趣些。

回到卧房，我的手心全是冷汗。

5.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九娘更加谨慎。

我们不急于下手，而是先观察王景之的习惯，寻找破绽。

王景之表面温和，但骨子里极度多疑。

他会突然回家，检查家里的一切；

会故意说些试探的话，观察我们的反应。

夫人，今日御史台的李大人提到一件陈年旧案。有一天晚饭时，他突然说道，说是要重查十年前的几起灭门案。

我的筷子顿了一下，但立刻恢复如常: 哦?朝廷这是要为民申冤了。

是啊。他盯着我的脸，特别是沈、林两家的案子，听说可能有活口。

若真有活口，我真诚地说，应该也不会影响到夫君吧。

他似乎没从我脸上看出什么，转而看向九娘: 九娘觉得呢?

九娘正在给他斟酒，闻言笑道: 妾身一个女子，哪里懂这些。只盼着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就好。

王景之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

但我知道，他的疑心并没有消除。

当晚，我让小翠给九娘送了个口信，约她后花园见面。

月色朦胧，九娘如约而至。

他在试探我们。我开门见山。

我知道。九娘皱眉，而且我觉得，他可能已经在调查我们的身份了。

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但不能太明显，要慢慢来。

九娘接过瓶子: 这是?

我改良过的慢性毒。我解释道，无色无味，初期症状只是疲乏无力，像是操劳过度。等毒性累积到一定程度，才会显现出中毒的症状。到那时，就算请来神医也回天乏术。

需要多久?

两到三个月。我说，这期间，我们要表现得更加恭顺，消除他的戒心。

九娘点头: 我明白了。对了，我打听到一件事。

说。

府里还有一个姨娘没走，叫赵氏。九娘压低声音，据说跟了王景之很多年，知道不少秘密。但最近被关在西院，不许出来。

我记下这个名字。

一个跟了王景之多年的女人，说不定真的知道些什么。

找机会接触她。我说，但要小心，别被王景之发现。

6.

过了几日，我终于找到机会去西院。

那日王景之去衙门当值，我以整理库房的名义，带着几个丫鬟往后院去。

西院在最偏僻的角落，平日里少有人去。

夫人，西院阴气重，您还是别去了。小翠劝道。

无妨，我就是看看。我坚持要去。

西院确实破败，院门上的漆都剥落了。

推门进去，只见院中杂草丛生，一片萧条。

正房里传来咳嗽声。

我示意丫鬟们在外面等着，独自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窗前，正在绣花。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中闪过惊讶。

您是……新夫人?

你是赵姨娘?我走近些，打量着她。

赵氏曾经应该是个美人，但现在面色憔悴，眼角已有细纹。

她放下手中的绣活，想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我按住她，我就是来看看。

赵氏苦笑: 夫人有心了。只是……老爷不喜欢有人来西院。

他不会知道的。我在她对面坐下，赵姨娘在府里多少年了?

十一年。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从老爷还是个七品小官时就跟着他了。

十一年，那正是沈、林两家出事后不久。

这些年，姨娘受委屈了。我试探道。

赵氏摇头: 谈不上委屈。是我自己命苦。

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显然在隐瞒什么。

姨娘，我放柔声音，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初来乍到，很多事不明白，还望姨娘指点。

赵氏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 夫人真的想知道?

自然。

她深吸一口气: 那我就斗胆说了。夫人可知道，前任王夫人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病故。

病故?赵氏冷笑一声，是被毒死的。

我心中一震，面上却保持镇定: 姨娘何出此言?

因为下毒的人，就是我。

这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盯着她: 为什么?

赵氏的眼中满是恨意: 因为她该死她查到了老爷的秘密，威胁要去告官。老爷让我……我若不从，死的就是我。

什么秘密?

赵氏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最后，她咬咬牙: 老爷曾经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十年前，沈、林两家……

住口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们都吓了一跳。

王景之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如水。

夫君?我连忙站起来，您怎么回来了?

我倒要问问夫人，来西院做什么?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我就是随意走走，听说这里有个姨娘，就来看看。我装作无辜的样子。

王景之的目光在我和赵氏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赵氏身上: 你都说了什么?

赵氏低下头: 奴婢什么都没说。

最好是这样。他转向我，夫人，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西院了。

我顺从地点头，跟着他离开。

走到门口时，我回头看了赵氏一眼，她的眼中满是恐惧。

回到前院，王景之突然拉住我的手: 萱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来王府的目的是什么?

我装作受了惊吓: 夫君这是什么话?妾身嫁给您，自然是要相夫教子，白头偕老。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终于松开手:

那便是我多心了。

只是萱儿，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