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反馈和过了期的情绪

我妈崩溃了。

可三年婚姻，让她舍不得放手。

直到我 7 岁这年，她终于意识到，勉强抢来的东西，哪怕拥有了，也不会拥有得踏实。

她终于同意离婚。

但她只想要姐姐，不想要我。

可最后，因为妈妈没有工作，我和姐姐都被判给了爸爸。

他们双方各自再婚后。

爸爸把继妹当心肝宝贝宠。

妈妈也只和姐姐联系，只对她言语关心。

同父同母，我无人问津。

后来，我索性就当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草。

没有泥土和养分的滋养，小草能活得很好，我也能。

只是当我彻底不需要父爱和母爱时。

眼盲心瞎 20 年的父母，却又突然看见我了。

01

7 岁这年，爸妈闹起了离婚。

他们在楼下吵得面红耳赤，砸烂的东西，更是将客厅变得乱七糟。

姐姐害怕地一直抽泣。

而我抱着臂膀，蹲在楼梯拐角，一脸麻木。

离婚可以，我只要婧婧。

再次听到这话，我身体依然控不住抖了抖。

姐姐是妈妈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在曾在爸妈的爱和期待下，降临的孩子。

她和我完全不一样。

所以几天前，得知妈妈打算离婚时，为了怕她为难，我还主动提出，我选爸爸。

哪怕我也想跟着她。

可那天，妈妈白了我一眼。

她说: 我没说要你。

此刻，妈妈再一次，当着爸爸的面，毫不犹豫将我舍弃。

我垂下头。

眼睫终于承受不住。

一滴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台阶上。

可还来不及擦。

便听爸爸冷笑一声: 女儿跟着你，只能学耍心机，这两个孩子，你一个别想带走

妈妈不敢置信惊叫一声: 许晖善那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你凭什么——

凭你当初当小三拆散了我和林怡凭你没工作凭结婚后你手心向上过了 8 年日子

一番争吵后。

妈妈认清了现实。

许晖善，你以为抛弃刚进产房的老婆，去关心早产初恋女友的你，有多高尚吗?

你等着我总会有把婧婧带走那天

至于我?

自始至终，妈妈就像忘了她也曾十月怀胎，生过我一样。

一个月后，妈妈彻底搬出了我们这个家。

那天，她和姐姐在寒风中抱头痛哭。

我躲在门角，听她殷切叮嘱姐姐，以后妈妈不在身边了，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忘了想妈妈。

承诺每年姐姐生日，她都会来看她。

姐姐含泪点头。

一切叮嘱完，妈妈抬头，看向我的方向。

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近乎小跑着冲到她面前。

妈妈——

闭嘴，听我说

我一怔。

猛地止住话头。

现在我跟你爸离婚了，不久后，他一定会跟林怡那个贱人再婚。许均，我要你记着，不管怎么样，在那个家，你能相信的人，你要维护的人，只有你姐姐一个，记住没?

......

她大声训斥: 记住没?别总像个没有用的废物

我鼻腔一酸，眼泪又要冒出来。

记，记住了。

02

妈妈走后，爸爸也几乎不再回家，只是偶尔会回来看看我们，确认在保姆阿姨照料下，我们安全活着后，又会去他外面那个家。

哪怕他要走了我们的抚养权，但我和姐姐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

每晚七点，妈妈都会打来电话。

但她只允许姐姐接。

刚开始，姐姐讲电话时，我还会侧着身体坐在一边，试图从她们的谈话中，找寻哪怕一丝一毫她也关心我的字句。

但是，没有。

妈妈会骂爸爸没良心。

会担心临时保姆照顾不周，姐姐吃不饱，穿不暖。

7 周岁生日那天，听见她对姐姐说: 如果你爸找的那个保姆做的饭菜你不满意，就让许均学着做饭。

之后，我安静了许久。

我想，我的妈妈大概是真的不爱我。

于是，我不再偷听。

也不再刻意去接电话。

哪怕接到了，把话筒递给姐姐后，我也会独自回到房间写作业。

我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只能看出来，在妈妈的安慰下，姐姐重新恢复了开朗。

就这么过去了三年。

就在我以为，我和姐姐会这样无父无母的长大成人时，十岁这年春节，爸爸却领着一对母女进了家门。

傻站着干嘛?不会叫人?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姐姐便面带微笑上前。

林阿姨好。

接着弯下腰，笑着对那个小女孩说: 晓涵妹妹，你也好啊我叫许婧，是爸爸的大女儿，以后你可以叫我婧婧姐。

又指着我道: 那是我妹妹，叫许均。

我看着姐姐。

觉得这一刻的她，陌生到极致。

林晓涵怯怯叫了她一声婧婧姐。

看向我时，像是有点踌躇。

爸爸露出一抹笑，晓涵，许均只比你一个月，你可以直接叫她名字。

林晓涵便看向我，喊了一声均均姐姐。

林怡摸了摸她的头，似乎是在夸奖她，做得不错。

母女俩相视一笑，嘴角露出如出一辙的梨涡。

姐姐就仰着头，看向林阿姨。

几秒后，她突然捂着嘴巴惊呼道: 林阿姨，你好漂亮啊

这一句话，逗乐了继母。

本来面色严肃的爸爸，脸上也露出了冰雪消融后的笑容。

你这孩子......

说罢，他伸手，勾了勾姐姐的鼻子。

爸爸笑。

继母笑。

继妹笑。

就连几天前还在电话中抱怨，爸爸有了后妈就忘了女儿的姐姐，也在笑。

四个人站在那，和谐得仿佛本来就是一家人。

03

林阿姨和林晓涵出现在这个家里后，一些东西，开始悄然改变。

比如我被要求搬到姐姐房间。

而我原本的卧室则被重新布置，成为林晓涵的房间。

比如家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林阿姨购置的东西。

我慢慢看着这个家，变得全然陌生起来。

姐姐很不满意。

但她只敢在电话里对妈妈抱怨，偶尔对我抱怨。

妈妈说的果然没错，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可面对爸爸和林阿姨时，她又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

也做不到她这样。

也许是同龄的原因，林晓涵很喜欢找我玩。

但我对她，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

发现我不爱笑，不爱搭理人，林晓涵也不再跟在我身后，转而成了姐姐的小尾巴。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

家里迎来了重组后的第一个重要时刻——林晓涵 10 周岁的生日。

我爸重视极了。

等林阿姨哄着林晓涵睡着后，便立即动员我和姐姐，四个人一起布置客厅。

彩带，气球，贴画，礼物......

当了 10 年爸爸的女儿，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身为父亲的他，为了哄孩子开心，也是可以默默付出这么多的。

我鼓着嘴巴吹气球。

一边吹，一边想。

姐姐生日，有妈妈惦记。

林晓涵生日，有爸爸和林阿姨惦记。

可每一年我生日时，连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人都没有。

到底还是年纪小。

我越想越难过，越想越难过。

眼睛很快就变得湿润。

手上的气球吹了半天，也没能吹起来。

我爸见状，大手一伸，用力拍在气球上。

砰

气球炸了。

我被吓得浑身一抖。

我爸更不耐烦:

这点小事都做不成，你干什么吃的?

还哭?

要哭给我滚到外面哭去

我一噎。

嘴巴传来的阵阵麻意。

客厅安静到落针可闻。

姐姐更是噤若寒蝉。

直到许久，林阿姨才嗔怪道: 你冲孩子发什么火?

又笑着递给我一个红气球，均均，你爸爸今天可能是工作不顺，你别跟他生气。咱们继续吹。

可我知道。

不是的。

他只是，看我一个人不顺眼而已。

我声音沙哑地嗯了一声。

从她手中接过气球，开始憋足了力气吹。

脸憋红了，憋到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松开了口。

等忙完所有，时间来到十一点四十分。

客厅已经大变样。

我低垂着头，迅速回到房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所以我没注意到，姐姐许婧在打量布置好的生日宴会场时，眼中闪过的一丝微妙情绪。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隔壁房间传来的一声尖叫惊醒的。

冲过去时，爸爸和林阿姨已经在林晓涵房间。

林阿姨梨花带雨地哭着，爸爸则强逼着自己冷静，正用手机拨打 120。

我一怔。

发生什么了?

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我瞳孔一缩。

地上竟然躺着一条血糊糊的蛇

晓涵，你撑住你别丢下妈妈，好不好?

救护车很快到了。

林晓涵被抬了上去。

爸爸和林阿姨也跟了过去。

短短十几分钟，混乱的家里恢复了安静。

我正疑惑蛇从哪来，却听身后传来一道自言自语。

这么不经吓，切

我猛地转身。

就见姐姐一副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的模样，转身又回了房间。

林晓涵这一病，就在医院待上了整整半个月，才回家。

病了一场后，她瘦了很多。

看到我和许婧，也只没什么精神地叫了一声姐姐，打了招呼后，便被继母搀扶着回了房间。

我放下了心。

能出院，大概就是......没事了吧?

半个月来，那个晚上，我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可我没想到，一场针对我的风暴，会在深夜过后降临。

04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我爸揪着衣领，拖到客厅的。

所有人都在。

许婧哭得眼睛都红了。

看到我，她突然大声道: 均均，你怎么能因为嫉妒爸爸给晓涵妹妹准备生日宴，就故意抓一条蛇，放在她床上呢?赶紧对晓涵和林阿姨都道个歉吧

我——

我刚张嘴，我爸便猛地将我推向前方，又松开手。

惯性让我踉跄好几步后，直接摔坐在地上。

许均，许婧，到底是你们谁干的?

爸爸厉声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许婧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是我啊，爸爸，我最怕那些东西了。

见爸爸不说话，她又爬到继母面前，声音哽咽道: 林阿姨，我知道晓涵妹妹是早产儿，还有心脏病，怎么可能会拿那种东西吓她?

林阿姨的眼睛依然是红的。

她打量了一下许婧，许久，伸手，将许婧从地上扶了起来。

阿姨知道，你对晓涵那么友善。

所以这是......认为是我做的了?

我浑身一震。

猛地抬头。

和继母视线相撞的那瞬间，清晰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恨意。

不，不是我.....

我不由自主出声。

可我势单力薄，没人信。

许均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恶毒?你知不知道，这次，她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继母语气近乎崩溃了。

我没有我下意识看向许婧，也有可能是——

均均晓涵比你还小一个月，她那么爱粘着你，你不喜欢她，别搭理她就行，为什么要伤害她?难道就因为爸爸给她布置了生日宴，忘了你的?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怡。

不是我

家里五个人，排除爸爸和林阿姨，最有可能放蛇的人，只有她。

为什么——

胳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我扭头，就看到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爸爸，正用力攥着我的胳膊。

许均，你不愧是你妈生的，从小就这么有心计。

这一句话，就彻底判了我死刑。

最后，我爸爸毫不留情拖上阁楼仓库。

断水断食三天，谁都不许给她送吃的喝的

房门被关上。

落锁的声音传来。

渐渐远离的脚步声。

到最后，昏暗的阁楼，只剩下我一个人。

05

均均。

历经饥饿，彷徨。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却听见有人在喊我。

均均，你睡了吗?

没有。

我辨认出是许婧，回复道。

那边一下子沉默下来，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她才声音艰涩，却又带着一丝祈求道: 蛇的事，我求你，就这么担下来，好不好?

我高估了爸爸对林晓涵的重视，如果你把我暴露出去，我，我会被他打死的。

这话叫我心口升起一股酸涩。

那你有没有想过，栽赃给我，有可能会让我被打死?

她别扭道: 你，你不只是被关起来了吗?

三天不吃不喝，没事的。

哎呀，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帮我担着?

我沉默了。

我不愿意。

可不愿意，又能怎样?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许婧急了。

许均，你忘了妈妈走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话了吗?在这个家，你得护着我不然下次妈妈打电话，我非得和她告状

我被吓到了。

我答应你

得到想要的结果，许婧终于心满意足离开。

三天过去。

被从小阁楼放出来后。

我被禁止靠近林晓涵。

可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要让我完全不和她碰面，太难。

于是我爸毫不犹豫作出一个决定。

十岁了，也会自己洗衣做饭，就把她送去寄宿学校吧

老婆，这下子，你就不用担心她再做什么伤害晓涵了。

某天晚上放学回家，意外听见爸爸对继母说这话时，我脚步下意识上前。

可身后却猛地伸出一双手，拽住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