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很痛。
痛得要死。
晏舒窈甫一睁开眼，只感觉到了痛，旁边还有人在哭。
晏舒窈费力看去，只见一身着青衣模样清秀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的男子趴伏在自己床边啜泣，嘴里还唤着“殿下殿下......”叫魂呢这是，晏舒窈听着就烦，她还没死呢跟哭丧似的。
“闭嘴。”
训斥声有气无力但好用，那书生停了哭泣，一脸惊喜，“殿下，您终于醒了！”
晏舒窈大脑混沌一片，记忆杂乱无章。
晏舒窈缓了好一会，才梳理清楚脑子里残缺不全的记忆。
是的，残缺不全。
三年前，晏舒窈回宫路上遇袭，后脑中了一棍，就此昏迷不醒。
但晏舒窈此番醒来却发现自己脑海多了许多记忆。
这些记忆本不该存在的，晏舒窈实打实地知道自己真真切切昏迷了整整三年，这三年她意识一片黑暗，可脑子里的记忆却告诉她，这三年晏舒窈不仅活蹦乱跳还干了不少“好事”。
其中之一就是床边这书生。
哦，不是书生，是戏子。
晏舒窈扫了一眼，蹙眉，“程圭？”
程圭抬眼，“是我，殿下。”
晏舒窈难掩眼中嫌弃，就这种货色也能成她昭月公主的入幕之宾？
那杀千刀的占了她身的孤魂野鬼到底有多瞎？
程圭长得并不丑，相反，他在京州城还是出了名的名角儿，多少权贵富商一掷千金就想请他一开尊口，也是戏班里的摇钱树。
偏生程圭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主儿，在戏楼里也是被捧惯了，自打入了公主府，他就只为晏舒窈唱戏了。
晏舒窈撑起身，靠在床头，“程圭，你跟在本宫身边多久了？”
实在是晏舒窈脑子里的记忆少且乱，能理出来程圭的身份和名字己是勉强，况且晏舒窈现在身子疼得发虚，又不好问程圭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能一点点试探。
程圭有些诧异晏舒窈不同往常的冷清，还是恭谨回答，“一年半了，殿下。”
晏舒窈眸子划过一抹诧异，竟然一年半那么久了。
“委屈你了。”
这话是试探，听在程圭耳里就是恩宠，“不委屈的，殿下。”
晏舒窈边听着边打量房间，房间里只有程圭一人。
晏舒窈暗暗蹙眉，没有旁人也就罢了，锦云怎么也不在？
锦云是晏舒窈最得心的心腹丫鬟，但晏舒窈也没贸然开口询问锦云的下落。
“臣侍自知身份卑贱，也没有取驸马而代之的野心，只求殿下心里有臣侍，多疼疼臣侍就好。”
程圭是真的喜欢晏舒窈，堂堂公主，为了他一个戏子屈尊降贵，又为了他不顾太子和驸马的阻拦执意将他带入公主府，允他自称臣侍，纵是帝后要晏舒窈送走程圭，晏舒窈也没答应，反而顶撞了帝后二人。
哪怕两个人的事在京州城传得沸沸扬扬，晏舒窈也不改初心。
有人辱骂程圭攀附权贵，狐媚惑主，晏舒窈听说后隔天就揪出传播之人，将人狠狠教训了一顿，被御史联名弹劾。
这位十三岁就被当朝君王景朔帝特许入朝听政的昭月公主，首接上书自请远离朝堂，宁要美人不要江山。
最痛心的自当是晏舒窈与太子晏临川的太傅崔伯渊崔太傅。
崔太傅自晏舒窈远离朝堂后三顾公主府，言辞恳切，针砭时弊，只求昭月公主勿因一时之气不顾大局。
昭月公主却闭门不见，只让人传了话说，“崔师此后，便当没有昭月这个学生罢。”
据说崔太傅听到传话后，怒急攻心当场吐血，自此与昭月公主不相往来。
这样毫无保留的偏爱，程圭如何能不心动？
公主甚至愿意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忤逆师长君上，背负骂名，就算没有驸马之位又如何，左右公主的心在他这里。
“驸马？”
不同于程圭的感动，晏舒窈语气奇怪，程圭只当是晏舒窈不喜驸马，反过来安抚晏舒窈，“殿下虽然不喜驸马，可驸马毕竟是靖安侯世子，殿下也不好为了臣侍与驸马撕破脸......”程圭说了什么晏舒窈己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是靖安侯世子、驸马。
如果晏舒窈没记错的话，整个大晟也只有一个靖安侯，靖安侯也只有一个世子。
“萧既明......”程圭应声，“是，殿下，萧驸马旁的不说，对殿下倒也是忠心耿耿，殿下仁慈，给他留份体面......”晏舒窈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昏一昏的。
谁不知道她和萧既明自幼就相看两厌啊！
她的驸马怎么可能是萧既明那个乌龟王八羔子混蛋玩意儿！
萧既明挨的打受的家法十次有八次拜晏舒窈所赐，晏舒窈宫中一屋子的罚抄书十本有八本是拜萧既明所赐，凡见面，没见血都是两人心情好，心情不好大打出手也是常事。
偏偏程圭这小东西还说萧既明对自己忠心耿耿？
晏舒窈看程圭的眼神带上了一层怜悯，可怜见的，年纪轻轻的就瞎了。
程圭却误会了晏舒窈的眼神，小心翼翼道：“殿下不必难过，孩子总会有的。”
晏舒窈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回过神，随意点了点头，“嗯......嗯？”
垂死病中惊坐起说的就是晏舒窈现在的状态了，晏舒窈伸手抓住程圭的衣襟，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孩、子？”
程圭只当晏舒窈太过伤心，手握住晏舒窈的手轻拍，“没关系的，殿下，您和臣侍都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程圭这话意思无异于是告诉晏舒窈，晏舒窈不仅移情戏子程圭，还与程圭行事，甚至还怀了程圭的孩子！
晏舒窈终于明白自己醒来时的痛是怎么来的了，眼前一黑，竟是气昏了。
之后房间里的兵荒马乱晏舒窈一概不知，气昏前脑子里只想着她怎么可能会怀上一个男宠的孩子，这比她的驸马是萧既明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又不由暗骂，萧既明是死了吗？
竟然任由她怀上男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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