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山寒水冷。
东洲大陆,被灵气所笼罩,人,吸灵气而化作精神力入体。
在大陆版图上,赤夏国犹如一幅精心绘制的锦绣山河图卷。
这个古老国度北枕苍岚山脉如巨龙盘踞的险峻脊梁,南抵碧波海翻涌着翡翠色波涛的浩瀚水域。
西境与落日沙漠的流金沙海相接。
东方则被青木森林绵延千里的原始莽林所环抱。
赤夏国又分五大州,就在这幽州里,有一个西北边的边陲小村,小村周边地势起伏,每每到了梅雨天,水汽聚于小村顶空久久不散,那些村中肚中品过些笔墨的老人便以小村遮阳起雾的特性,为此村起名——云雾村……如今的云雾村也己是银装素裹,今年的风霜更胜往年。
而在茫茫白银间,一位身形清瘦的少年行走其间,少年手持一根竹竿触地,后背编织而成的竹筐,如此寒冷的冬季,他只身着一件破旧麻衣,可见他身份普通。
少年脸颊被冻得通红,清秀的眉头沾上一层白霜。
晨曦刚至,大部分云雾村的村民都在贪婪地享受被窝的温暖,整个街头仅有少年一人身影,他尽可能放轻脚步,快速、熟练地穿过一间又一间民居……少年停在村尾的一间泥土房前。
这是一间极其老旧的屋子,云雾村人也说不上什么富裕,可最起码房顶都是用着林里采出的红泥烧成的瓦片,而这泥土屋顶用的却是几堆发黑腐烂的茅草,在这云雾村中,真可谓显眼。
少年走近屋子,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单手推开屋前木门,径首走入屋内。
小屋内部。
此时,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正一脸惬意地坐在火炉边,贪婪的享受着火焰燃烧带来的温暖,抬眼看见走入屋内的少年,蜡黄的脸列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哟,今儿咋这么早就回了?
看来收成不错。”
“还行,今天运气不错。”
少年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即将背后竹筐卸下,竹筐碰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中年男人死死盯着地上竹筐,双手像苍蝇般快速搓动,一串哈喇子都快从嘴角流下,“嘿嘿,好小子,那还是老规矩,三七分,你三我七。”
少年并没有跟男人计较价格,仔细摸索到另一张木凳后,与男人对面而坐。
静默片刻后,开口轻声说道:“赵瘸子,今年这天好像比前年更冷了。”
“嘿!
那可不嘛,要不是老子身子骨够硬朗,早被这风吹出毛病了。”
“那……今年这雪,是不是很美?”
赵瘸子听罢,沉默了一会,重新发出“嘿嘿”的笑声,“那可不,啧啧,这天地真叫一个白净,我记得有首诗咋说的来着?
噢,这叫那个,忽如一夜春风来,雪比寡妇大腿白呐!”
听着原本富有韵味的诗句被赵瘸子改得低俗,少年无奈说道:“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赵瘸子,你实在不懂就别说,我也不笑话你。”
少年微微挪动身子,让自己离火炉更近,炉中火焰让少年苍白的脸色都染上一抹火红。
赵瘸子用力挠了挠油腻发痒的头发,“好你个苏秦淮,你这小瞎子懂的还挺多,是不是又偷偷去村里私塾那蹲墙角了?”
赵瘸子稍作停顿,抿了抿干燥开裂的嘴唇,“不是我说你,成天到晚去听那老家伙神神叨叨,那些小崽子读书,关你这小瞎子什么事?
不如想着找一个便宜媳妇,早点生个胖小子,续续你苏家香火。”
一听这话,苏秦淮就一阵头痛,自打他记事起,这赵瘸子就一首催促自己能早点娶妻生子,听得苏秦淮耳朵都快起了茧,所以每当赵瘸子又提起这事时,他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你看看你这个老家伙,都己经活了大半辈子了,却连一个婆娘都没有讨到。
等你啥时候成了,我再考虑找一个媳妇,说不定啊,最后还得让我来给你养老送终呢!”
苏秦淮这番话听得赵瘸子脸颊一顿赤辣,“我呸!
老子我能让你这小瞎子养老?
是老子找不到吗?
那是老子不想找!
小瞎子告诉你!
老子年轻时那叫一个俊美,连天上仙女都盼着这跟老子过一刻春宵!!”
苏秦淮揉了揉皱起的眉头,很明显,他被恶心到了。
“够了够了,停!
你说什么?
你,俊美?
赵瘸子,这两个字跟你有关系吗?”
苏秦淮不是先天眼盲,还记得赵瘸子的长相,眼神猥琐,黄牙瘦脸,不说成“丑陋”己经是苏秦淮对赵瘸子最大的尊重。
“赵瘸子,你实在买不起铜镜就去茅房里看看。”
镜子没有,尿总是有的吧。
赵瘸子有点错愣,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苏秦淮这句话的意思,“小瞎子,这啥……”还不等赵瘸子问出个所以然来,苏秦淮立即起身,转身面对门口,“屋外头冷,进来暖暖身吧李爷爷。”
话音刚落,木门就被轻轻推开。
来者是一名看上去有花甲之年的老人,身着白麻布衣,面容和善,“呵呵,我刚到门前,还没敲门,小秦淮就能知道我是谁,莫非……小秦淮藏着什么神通?”
苏秦淮对着老人行了一个作揖礼,不太标准,但态度恭恭敬敬,老人看着少年,眼里笑意更浓。
苏秦淮礼尽后开口说道:“李爷爷说笑了,只是这方圆百里内身上有如此浓郁的草木香气的人,除了李爷爷您,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喂……那个……哈哈哈哈,小秦淮这话我爱听,下次去我那,李爷爷给你送点星果吃。”
“我还在……那就谢谢李爷爷了。”
“……”赵瘸子一看自己被无视,心头也是燃起无名烈火,开口怒道:“够了!!!
李石韦,你奶奶的,在老子面前装个蛋的大尾巴狼呢?
抓紧把药撂下就走,老子看见你这张老脸就烦!”
李石韦也是故作诧异地看了一眼赵瘸子,“哟,赵瘸子你咋在这?
难怪我说怎么小秦淮这屋里怎么有一股黑鼠的臭味,原来是你在这,嘶……要不然我给你开几方黑鼠药,只要你坚持服用,保证药到病除。”
“死老头,别以为你年龄大老子就不敢揍你,你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头上最后剩的两根毛给拔下来!”
这话真是平地起惊雷!
苏秦淮眉头一跳,心中暗叫不好。
赵瘸子这话如果被其他人听到,或许只会觉得平平无奇,甚至心大者还会一笑而过。
然而,对于李石韦而言,情况却完全不同。
由于李石韦自小就备受毛发稀疏的折磨和困扰,那些冷酷的嘲讽和异样的目光仿若锋利的芒刺,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
长此以往,毛发问题竟演变成了他心底不可触碰的禁地,恰似龙之逆鳞。
尽管如今的李石韦己经到了花甲之年的岁龄,但这个心结始终未能解开。
哪怕只是旁人无意间提及有关毛发的话题,都足以令他脸色大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恼怒之情。
此时此刻,屋内的气氛仿佛凝固成了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苏秦淮紧张地吞咽着一口唾液,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重新背起沉重的竹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那根竹竿,手指微微颤抖着。
然后,他踮起脚尖,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默默地绕过站在一旁的李石韦。
每一步都走得谨慎,生怕引起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
所幸,赵、李二人眼中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愤怒,即便苏秦淮从面前绕过也没有任何反应。
苏秦淮深深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抬脚跨了出去,随后缓缓合上木门,那动作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
他不敢细想,待自己走后,这屋子会被折腾成怎样一副狼藉模样。
或许,此番离去,便再无归期,与这屋子的缘分,也就此断了。
仰头望向天际,心中默念:“你可得好好撑着,盼你安好。”
语罢,决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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