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点潮热，卷过明德中学的香樟大道时，终于多了丝能吹开额角薄汗的凉意。
林悠悠攥着皱巴巴的早餐面包袋，踩着预备铃的最后三秒冲进高二（3）班教室，书包带滑到胳膊肘也顾不上拉，刚在靠窗的座位坐下，眼前就猛地晃了晃。
是低血糖的老毛病了。
她咬着牙撑着桌子，指尖泛白——早上为了抢图书馆的复习资料，连一口面包都没来得及塞。
讲台上班主任正翻着花名册点名，声音像隔了层棉花，林悠悠眼前的字迹开始模糊，耳边嗡嗡响，连同桌苏晓冉戳她胳膊递薄荷糖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悠悠？
你脸怎么这么白？”
苏晓冉的声音近了些，“要不跟老班说一声，去医务室躺会儿？”
林悠悠摇摇头，刚想撑着站起来，膝盖却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地往旁边倒。
预想中的冰凉地面没碰到，反而撞进一个带着淡淡奶香气的怀抱里。
“小心。”
清冽的男声落在头顶，像初秋早晨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柠檬汽水，凉丝丝的，却带着点甜。
林悠悠懵懵地抬头，撞进一双很亮的眼睛里——是季逸尘。
明德中学的“校草”季逸尘，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篮球场上能引来半栋楼女生围观，连校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格外板正。
林悠悠和他同班半学期，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只记得他总是独来独往，课桌抽屉里永远整整齐齐，连笔都按颜色排好序。
此刻他正扶着她的胳膊，指节修长，掌心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见她站稳了些，季逸尘才松开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奶白色的小盒子，递到她面前：“先吃这个。”
盒子是磨砂的，印着小小的柠檬图案，打开后，三块圆滚滚的马卡龙躺在里面，浅黄的外皮缀着细碎的柠檬皮屑，甜香混着柠檬的清酸，瞬间钻进鼻腔。
林悠悠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一声，脸颊瞬间烧起来。
“这是……”她没敢接，毕竟和季逸尘算不上熟，平白吃人家东西太奇怪。
“低血糖吃这个快。”
季逸尘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把盒子又往前递了递，“我妈做的，没放太多糖。”
班主任刚好点到“季逸尘”，他应了声“到”，目光扫过林悠悠泛白的嘴唇，又补充了句：“吃完再去医务室。”
说完就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背挺得笔首，好像刚才递甜品的举动只是随手帮了个小忙。
林悠悠捏着那盒马卡龙，指尖能摸到盒子残留的余温。
苏晓冉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我没看错吧？
季校草居然给你带甜品？
他不是连别人递的水都很少接吗？”
林悠悠没心思管这些，低血糖的眩晕感还没退，她捏起一块马卡龙，轻轻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得恰到好处，内里的夹馅却很绵软，酸甜的柠檬味裹着淡淡的奶香，一点都不腻，甜度刚好压下喉咙里的发紧感。
三块马卡龙下肚，胃里暖起来，眼前的模糊也渐渐散去。
她低头看着空了的盒子，柠檬图案旁好像有个小小的手写字母“J”，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刚想跟季逸尘说谢谢，却见他己经拿出了数学课本，侧脸对着她，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完全看不出刚才递甜品时的温和。
下课铃响后，林悠悠攥着空盒子，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过去。
季逸尘正在做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着，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
“那个……季逸尘，谢谢你的马卡龙。”
她把盒子轻轻放在他桌角，“多少钱？
我转给你。”
季逸尘终于抬了头，目光落在那个空盒子上，顿了两秒才说：“不用。”
他的视线又落回她脸上，“以后记得吃早餐。”
说完就又低下头做题，好像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林悠悠站在原地，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有点发懵——季逸尘的妈妈会做这么精致的马卡龙吗？
还有那个盒子上的“J”，到底是什么意思？
放学时，林悠悠特意留意了季逸尘的动向。
他没有跟同学一起走，而是背着书包拐进了学校后门的小巷。
那条巷子里全是老旧的居民楼，没什么学生走。
林悠悠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看着季逸尘在一扇挂着“Js Patisserie”小木牌的门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轻轻推开了门。
门没关严，透出暖黄的灯光，还有比早上更浓的奶香味，混着烤黄油的香气，飘得很远。
林悠悠躲在巷口的树后，心脏砰砰首跳——季逸尘为什么会有这家甜品店的钥匙？
他刚才说马卡龙是妈妈做的，难道……她正想再凑近点，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拉开，季逸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林悠悠吓得赶紧缩回树后，屏住了呼吸。
几秒后，脚步声走远了。
林悠悠探出头，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还有门上那个小小的“J”，忽然觉得，那个总是清冷疏离的季逸尘，好像藏着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似乎从早上那盒柠檬马卡龙开始，就悄悄缠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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