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场的疯子聚光灯灼得人皮肤发烫,叶星辰站在《长歌行》试镜场中央,龙袍下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细碎的尘。
他低头盯着剧本,红色批注像血迹般刺眼——“资本方要求加吻戏”。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藏着的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混着消毒水味涌上来,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喉咙里滚出最后的气音:“戏比天大……别让这行吃了你。”
“第三遍!
皇帝跪拜的戏份再错就滚!”
导演的怒吼从监视器后炸开,烟灰缸砸在桌上,惊飞了窗边的麻雀。
叶星辰听见自己笑了,那笑声像碎玻璃划过瓷砖。
他猛地甩开袍子,戏腔混着痰音冲出喉咙:“这江山是戏台,朕是提线木偶!”
话音未落,腰间玉带己被扯断,碎玉在灯光下迸溅如泪,其中一片擦过导演的眼镜,在镜片上划出一道白痕。
“卡!”
导演摔了剧本,烟头烫穿地毯,“你他妈疯了吗?
这是历史正剧!”
“历史?”
叶星辰踩住一片碎玉,鞋底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他盯着导演泛红的鼻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同样的监视器前,这位导演为捧女演员,把《霸王别姬》改成《霸王别姬之现代恋》,程蝶衣的戏服被换成露脐装。
此刻他忽然明白,父亲说的“吃了你”是什么意思:这行业像头巨兽,吞掉演员的骨头,吐出资本的残渣。
后台帘子微动,白洛轩举着手机僵在阴影里。
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一切:叶星辰侧脸的血痕像未干的朱砂,碎玉在他脚下折射出七彩光斑。
十二岁那年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母亲把他扔在电影厂门口,口袋里那张写满“别回来”的纸条被雨水泡成模糊的团。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的刺青,那只坐姿猫的尾巴卷成问号,和此刻叶星辰眼里的疯狂如出一辙。
雨是在横店杀青宴那晚开始下的。
白洛轩蹲在《青春物语》片场角落,西装下摆沾了猫毛。
三只狸花猫围着他打转,最小的那只突然跳上肩膀,舔掉了他喉结处的汗珠。
“它们叫小金、小银、小破铜。”
他头也不抬地说,尾巴骨抵着墙,“像不像你上次摔的奖杯材质?”
叶星辰举着伞站在雨檐下,雨水顺着伞骨流进领口。
他看见白洛轩后颈的刺青——猫的眼睛是两颗蓝宝石,和家里猫爬架上那只布偶猫的睡姿一模一样。
“为什么养猫?”
白洛轩的手顿了顿。
他捞起最小的猫塞进叶星辰怀里,小猫立刻在他西装口袋里翻出润喉糖。
“因为它们不会问你明天还有戏拍吗。”
雨突然变大,叶星辰的伞倾向白洛轩,两人影子在积水里融成一片。
远处传来导演喊声,白洛轩起身时,喉结处的刺青在雨中泛着微光,像一颗将落未落的泪。
《破晓》的下架通知是在凌晨三点到的。
助理小雨把平板摔在桌上,咖啡溅湿了宣传照里白洛轩的脸。
“他们说我们刷量,可后台数据明明……”她突然噤声,因为白洛轩己经抓起外套冲了出去。
星光大厦23层的消防通道里,叶星辰的声音带着烟味:“用僵尸号刷差评,再买水军带节奏——这种手段二十年没变过。”
他站在满墙显示屏前,每块屏幕都闪着不同颜色的数据流,像无数双眼睛盯着虚空。
手里捏着的捐款单被汗浸透,落款是”新锐传媒“,受益方写着”月光孤儿院“。
“你也在查?”
白洛轩问。
“从你第一部戏被压分开始。”
叶星辰按下回车键,大屏幕突然炸开无数弹窗。
资本方操控数据的证据链如毒蛇般缠绕屏幕:IP地址集中在某娱乐公司,水军话术模板整齐划一。
他侧身让出位置,白洛轩看见一条评论:“白洛轩演的警察,让我想起小时候保护我被醉汉打的邻居哥哥。”
深夜的星芒娱乐顶楼,全息投影正在播放一段老录像。
1998年的雪花落在电影厂门口,十二岁的白洛轩蜷缩在纸箱里,睫毛上结着冰碴。
叶星辰盯着画面,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全息控制器——这是父亲留下的“记忆宫殿”装置,据说能提取人最深层的记忆片段。
“它好像把小星的记忆也混进来了。”
技术员擦着汗,“您看这段……”画面突然切换。
孤儿院里,六岁的白洛轩(或另一个“白洛轩”)正教小星比划手语。
男孩把“爸爸”的手势做成了“星星”,因为小星总指着夜空喊“爸爸”。
叶星辰的呼吸停住了——小星脚踝的刺青,和他家的家徽完全一致。
门被推开。
院长妈妈抱着熟睡的小星走进来,男孩的脚踝从毯子里滑出,月牙形的刺青泛着微光。
“他母亲……是我二十年前送走的女儿。”
院长妈妈摸着刺青,“星辰,你父亲当年反对她进娱乐圈,她一气之下……”白洛轩的西装口袋突然震动。
他摸出手机,领养科发来的短信在屏幕上闪烁:“申请通过。
另,张局己被双规。”
窗外,晨光正撕开夜幕,而记忆宫殿的投影里,1998年的雪还在下。
叶星辰摸出自己那半块玉佩,与小星脚踝的刺青完美契合,像两块被命运咬合的齿轮。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