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历，不知多少纪。
青玄门，十年一度的开山收徒之日。
山门外，人山人海，皆是渴望仙缘的少年少女，眼神炽热。
云雾缭绕的仙家气象之下，林夜却微微蹙了下鼻尖。
一股极淡、极怪异的气味混杂在清新的山风与草木泥土气中。
像是……陈年的檀香，又混合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肉蔻和……腐朽骨头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西周，其他人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兴奋与紧张中。
唯有高台上几位负责考核的青玄门外门弟子，面色似乎过于苍白了些，眼神也缺乏灵动，如同提线木偶般执行着程序。
“下一批，上前测灵根！”
一个弟子声音平淡地喊道。
队伍向前移动。
巨大的测灵碑古朴沧桑，触之冰凉。
轮到林夜前面一个锦衣少年。
他自信地将手按在碑上。
嗡—— 碑身亮起璀璨的青色光芒，甚至有些刺眼。
“木系天灵根！
优等！”
考核弟子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公式化的笑容。
锦衣少年狂喜，昂首走到通过者区域。
下一个，是林夜。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莫名的不安，将手掌贴上碑面。
瞬间，刺骨的冰凉顺着掌心窜入体内！
预想中的光芒并未立刻亮起，反而是测灵碑内部，传来一阵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喀嚓…喀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刮擦。
碑面之上，原本光滑的石质，竟然隐约浮现出几道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微微搏动了一下！
林夜瞳孔骤缩。
高台上，那几名弟子死水般的眼中，似乎同时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贪婪？
但很快消失。
“怎么回事？
测灵碑坏了？”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
“肃静！”
考核弟子冷喝一声，看向林夜的眼神多了一丝审视与怪异？
“注入灵力！”
林夜收敛心神，尝试调动体内微薄的气感。
这一次，测灵碑终于有了反映。
光芒亮起，却是极其黯淡的、混杂不堪的五色光芒，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五行伪灵根，驳杂不纯。
劣等。”
考核弟子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板，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不合格，下一个。”
巨大的失落感袭来，周围传来几声嗤笑。
伪灵根，修仙界最差的资质，几乎注定与大道无缘。
林夜沉默地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碑体内部刮擦感的余韵，还有那诡异的暗红纹路……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子，那碑吃惯了好的，自然看不上你这点残羹冷炙。”
林夜猛地回头。
只见山门旁，通往后方小径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破旧杂役服饰、弯腰驼背的老者，正拿着一把破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
他头发灰白杂乱，面容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是哪个打扫的老人？
“您说什么？”
林夜下意识地问。
老者停下动作，微微抬起头。
那是一双浑浊却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目光扫过测灵碑，又扫过那些面色苍白的弟子，最后落在林夜身上，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意味不明的笑容。
“没什么。
老朽胡言乱语罢了。”
他低下头，继续扫地，“不过，小子，你若真不甘心，山脚西面的‘杂役处’，还在招人劈柴挑水，也算……半只脚挨着仙门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夜，慢悠悠地扫着地，转进了旁边的树林小径，消失不见。
林夜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
测灵碑的异响、血管般的纹路、弟子诡异的眼神、老者意味深长的话语、还有那始终萦绕不散的骨香……这一切都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他看了一眼那光华璀璨的测灵碑，又看了一眼通过考核、喜气洋洋的人群。
最终，他握了握拳，没有走向下山的路，而是转身，朝着山脚西面，那个老者所说的“杂役处”方向走去。
仙缘？
这里似乎隐藏着比仙缘更复杂、更危险的东西。
而他那特殊的、能闻到那“骨香”的体质，或许意味着，这条路，并非完全断绝。
他的修仙之路，从一开始，就拐向了一条未知的、弥漫着诡雾的歧途。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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