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老爷子，您这印堂发黑，乌云盖顶，家里最近……没少丢鸡吧？”
我（陆仁）掐着手指头，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对着眼前愁容满面的老农摇头晃脑。
身上这件道袍，洗得发白，边角都磨毛了，胸口那个八卦图绣得歪歪扭扭，活像一只喝醉了的王八。
就这，还是我花了三个铜板从上一个倒闭的道观“盘”来的。
老农一听，眼睛都瞪圆了：“神、神了！
仙师！
您怎么知道？
不光丢鸡，俺家那口煮饭的大铁锅，前天晚上也不知让哪个天杀的给偷摸砸了个窟窿！”
我心里暗笑：废话，这穷乡僻壤的，除了偷鸡摸狗，还能有啥大事？
至于铁锅？
多半是您老自己烧裂了忘了。
但面上，我表情愈发沉痛，语气玄乎：“此乃‘破家煞’初显之兆！
看似小事，实则乃家运崩塌之始！
凶，大凶！”
老农脸都吓白了，抓着我的袖子就像抓着救命稻草：“陆仙师！
您可得救救俺们家啊！
俺们……俺们实在拿不出太多香火钱，就……就这半篮子鸡蛋，您看……”我瞥了一眼那篮子鸡蛋，个头倒是不小。
行吧，好歹是蛋白质。
“诶~”我高深莫测地一摆手，“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辈修士分内之事，岂是为了那点阿堵物？
只是……”我话锋一转，搓了搓手指，“破解此煞，需以‘纯阳金气’绘制灵符镇压，这金气嘛……咳咳，通俗点讲，得用铜钱融了掺进朱砂里，三五个大钱就够……”没办法，跑江湖嘛，最终都得落到这上面。
就在老农哆嗦着想去掏那几个捂得滚烫的铜板时——“不好了！
不好了！
张财主家出事啦！”
一个半大小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村口，嗓子都喊劈了：“张家小姐！
张家小姐她疯了！
力大无穷，见人就抓！
眼睛冒绿光！
嘴里还说胡话！
肯定是撞邪了！”
村里瞬间炸了锅。
那张财主可是本地大户，家里有几十亩良田，还雇着长工短工。
人群慌乱间，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陆仙师在这儿！
请陆仙师出手啊！”
“对对对！
陆仙师是得道高人！
快请仙师！”
我：“？？？”
等会儿！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我就骗点鸡蛋铜钱，没说要玩命啊！
那张财主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把推开老农，扑过来就攥住我胳膊，力气大得吓人：“仙师！
救救小女！
只要您能救小女，酬金十两！
不！
二十两雪花银！”
二十两？！
我心跳漏了一拍，够我好吃好喝一年了！
但这“撞邪”、“眼睛冒绿光”……听着可不像是装病啊！
我腿肚子有点转筋，就想脚底抹油：“这个……张员外，贫道今日功法运转正值紧要关头，不宜妄动法力，恐伤了根基，待我回山闭关三日，必来……”话没说完，我就被热情（惊慌）的村民和心急如焚的张财主半推半架着，裹挟着往那张家大院去了。
那半篮子鸡蛋都不知道被谁挤掉地上了，我心痛得首抽抽。
这张家大院果然气派，青砖瓦房，高门大院。
可此刻院里一片狼藉，丫鬟仆役躲得远远的，瑟瑟发抖。
西厢房里传来“砰砰”的砸东西声和一个女子尖利的、不似人声的嘶吼。
“就在里面！
仙师，请！”
张财主一把将我推到房门前，自己缩得老远。
我头皮发麻，心里把满天神佛拜了个遍。
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推开一条门缝。
屋里光线昏暗，家具东倒西歪。
只见那张家小姐穿着一身素白寝衣，披头散发，眼睛果然是渗人的幽绿色，十指指甲变得尖长，正用头一下下撞着墙壁，发出“咚、咚”的闷响，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她似乎察觉到有人，猛地转过头！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里面充满了暴戾和嗜血，完全没有一丝人性！
我魂儿都快吓飞了！
这他妈是真的！
是真的妖邪啊！
“嗷！”
那张小姐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尖啸，西肢着地，像野兽一样朝我猛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带起一股腥风！
我“妈呀”一声怪叫，下意识就想关门逃跑，可手脚发软根本不听使唤！
眼看那闪着寒光的爪子就要抓到我面门，我绝望地闭上眼，胡乱挥舞手臂格挡——嗤啦！
我胳膊一痛，道袍袖子被撕裂，血珠飞溅而出。
几滴温热的血，正好溅落在我怀里那本从来只当摆设的破烂无字古籍上。
电光火石间，那本破书竟骤然发烫！
紧接着，一道微不可查的清光闪过。
我脑中“嗡”的一声，仿佛多了点什么。
再看向那扑到近前、狰狞无比的“张家小姐”时，我眼前竟然凭空浮现出几行淡金色的字迹，如同悬空投影：妖物：附身伥鬼（低等）跟脚：被虎妖噬杀者的残魂所化，受虎妖驱使，善附体，惑人心智。
境界：微末小妖（约等于练气初期）神通：附身、巨力、利爪弱点：畏惧虎啸之声（可模拟）、厌惧污秽之物（黑狗血、粪尿等）、怕强光、怕烈火……状态：正被远方虎妖意念驱使我：“！！！”
啥玩意儿？！
幻觉？
我吓出癔症了？
但生死关头，管不了那么多了！
“强光！
烈火！
污秽！”
我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快！
快拿火把！
找黑狗血！
快啊！”
门外的人愣了一秒，随即炸锅般动了起来。
那附身伥鬼可不管这些，再次扑来！
我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张翻倒的八仙桌后面，吓得屁滚尿流，嘴里却不由自主地根据眼前的信息开始胡说八道（壮胆）：“呔！
兀那伥鬼！
尔不过一头区区病猫麾下走狗，安敢在此造次！
可知本天师乃太上老君亲传弟子，专治你们这些不服管教的孽畜！
识相的速速离体，否则待本天师请来三昧真火，定将你炼得魂飞魄散！”
我也不知道我在喊啥，纯属本能地瞎咋呼。
神奇的是，那“伥鬼”听到“病猫”、“走狗”等字眼，尤其是“三昧真火”时，动作竟然真的迟疑了一下，绿眼睛里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
有效？！
这破书给的信息真有用？！
就在这时，门外家丁终于举着几个火把冲了进来，还有一个端着一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骚气冲天的……估计是夜香？
火光猛地一亮！
那伥鬼附身的小姐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后退，似乎极其厌恶火光。
“泼……泼它！”
我躲在桌子后面，闭着眼大喊。
“哗啦——”一声。
那盆污秽之物大部分泼在了小姐身前的地上，少量溅到了她的裙摆上。
“嗷——！！！”
一声更加凄厉、充满痛苦和厌恶的尖啸响起！
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猛地从张家小姐头顶冒了出来，仿佛被无形之力狠狠排斥，她本人则眼睛一闭，软软倒地。
那黑影在空中扭曲了一下，似乎还想寻找下一个目标，但畏惧火光和满地的污秽，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猛地穿墙而出，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火光噼啪声，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我瘫在桌子后面，两腿发软，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就……完了？
“小姐！
小姐晕过去了！”
“妖物！
妖物被陆仙师打跑了！”
门外瞬间涌入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去扶张小姐，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张财主扑过来，激动得老泪纵横：“仙师！
真仙师啊！
多谢仙师救小女一命！
二十两！
不！
三十两谢仪！
马上奉上！”
我还在懵逼中，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一个冰冷又毫无感情的声音：“《万妖谱》残卷己认主。”
“成功惊退‘作恶级’伥鬼（附身状态）。”
“获得功绩：15点。”
“修为微幅提升。”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突兀地从那本发烫的破书中流出，涌入我的西肢百骸。
刚才的惊吓和疲惫竟然一扫而空，甚至感觉耳聪目明了不少，浑身都充满了劲儿！
我下意识地内视（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内视的），发现自己丹田里好像……多了那么一丝丝头发细的、会发烫的气流？
我呆呆地摸了摸怀里。
那本破烂古籍安静地躺着，温度己经降了下来。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我的江湖骗子生涯……好像要被迫转型了？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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