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城中村逼仄的出租屋里,姜糊糊对着电脑屏幕上第N个“很遗憾未能通过您的简历筛选”的邮件,发出了第N+1声长叹。
毕业即失业,古人诚不欺我。
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口袋,再看了看手机里显示个位数的余额,姜糊糊悲从中来。
再找不到工作,下个月她就得从这个虽然破旧但至少能遮风挡雨的小窝滚出去,露宿街头,与野猫争食了。
想想那画面,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目光扫过墙角那个蒙着厚厚一层灰的木箱子,那是她姥姥传下来的,据说里面装着祖传的吃饭家伙——一套算命看风水的家什。
她姥姥以前在乡下好像是有那么点神婆的名声,但传到她妈那儿就彻底歇菜,到了她这儿……嗯,除了小时候当玩具扒拉过几下,基本等于不存在。
但现在……“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姜糊糊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主要是穷疯了),“老祖宗的手艺,不能丢!”
说干就干!
她吭哧吭哧地把箱子拖出来,灰尘呛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开箱子,里面躺着几本纸张泛黄、边角卷曲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周易浅释》、《相理衡真》之类她压根看不懂的字眼。
还有一个小罗盘似的铜制物件,中间是指针,周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天干地支和八卦符号,看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卦盘。
姜糊糊拿起卦盘,沉甸甸的,手感冰凉。
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灰,依稀能看到盘面上一些复杂的花纹。
“宝贝啊宝贝,以后是吃香喝辣还是喝西北风,就靠你了!”
她深情地对着卦盘说道,虽然心里对它能不能派上用场表示高度怀疑。
支个实体摊需要成本,而且容易被城管撵,姜糊糊果断选择了零成本的网络创业。
她注册了一个名为“姜大师科学算命”的社交账号,头像用的就是那个擦干净的卦盘(特意找了个光线好的角度,看起来颇有几分神秘感),个性签名:科学测算,解惑趋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嗯,“科学”二字是她最后的倔强,主要是怕被当成封建迷信封号。
然后,她对着那几本天书,开始生搬硬套地编辑第一条业务推广博文。
“呃……观星测运?
不会。
摸骨算命?
怕被打。
八字……我自己的八字都背不全。”
她挠着头,最后决定,“算了,先从简单的来。
今日特惠:算桃花方位!
只需提供生辰八字……或者大概的年龄和属相也行!
不准不要钱!”
最后一句她说得底气十足,因为大概率是收不到钱的。
博文发出去,石沉大海。
姜糊糊等得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放弃,开始思考哪个桥洞风水比较好时,电脑突然“叮咚”了一声。
来生意了!
她一个激灵坐首,点开消息。
用户水中月色发来私信:“大师,真的不准不要钱吗?”
姜糊糊立马回复,手指快出残影:“当然!
本大师信誉卓著,诚信经营!”
(内心OS:卓个鬼,开张第一单。
)水中月色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发来了信息:“我想算算……我最近的桃花方位。
我25岁,属虎。”
姜糊糊精神大振,立刻搬出那本《周易浅释》,翻到对应桃花的那一页,嘴里念念有词:“寅午戌见卯……属虎,卯是兔,东方?”
她不太确定地拿起旁边的卦盘,装模作样地摆弄着,嘴里瞎念叨着临时从书上背来的几句口诀:“青龙居左,白虎右傍……桃花灼灼,宜向……”话音未落,手里的卦盘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正中的指针毫无征兆地开始疯狂转动,快得几乎要飞出残影!
“哇哦!
高科技啊!
还是声控的?”
姜糊糊惊呆了,差点把卦盘扔出去,“祖传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哈!”
转了大概十几秒,指针猛地停住,颤巍巍地指向了一个方向——西南。
姜糊糊看看书上写的“东方”,又看看卦盘指的“西南”,陷入了沉思。
“这……祖传法器和我祖传的书打起来了?”
她挠挠脸,最终决定,“工具是辅助,关键还得靠人脑分析!
书上说的是普遍规律,卦盘指的可能是具体个案!
对,就是这样!”
于是她信心满满地打字回复:“这位善信,经本人精密测算,您的桃花方位在西南方!
近日可多往西南方向走动,或有意外惊喜哦!
(附加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表情)”水中月色回了个“谢谢大师”,头像就灰了下去。
“搞定!”
姜糊糊成就感爆棚,仿佛己经看到了钞票在向她招手,“开门红!
我就说我有吃这碗饭的天赋!”
她美滋滋地伸了个懒腰,准备收工睡觉,期待着明天能有更多客户上门。
就在这时,屋内原本明亮的节能灯突然毫无预兆地闪烁起来,忽明忽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嗯?
电压不稳?”
姜糊糊抬头看了一眼。
突然,一阵没由来的冷风不知从哪个缝隙钻了进来,吹得她后颈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桌上的卦盘又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姜糊糊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那指针不知何时又自己悄悄挪动了一点,正死死地指向了她——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水中月色那灰暗的头像,似乎在她眼中模糊了一瞬,隐约变成了一张惨白的、带着诡异笑意的女人脸孔。
“嘶——”姜糊糊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揉揉眼睛。
再定睛一看,头像还好好的在那里,只是个普通的卡通月亮图案。
灯也不闪了,风也停了,一切如常。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饿出幻觉了。”
姜糊糊拍着胸脯自我安慰,“科学社会,哪来的怪力乱神!
对,要相信科学!”
她果断关掉电脑,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
“睡觉睡觉!
明天又是努力搞钱的一天!”
只是这一夜,她总觉得脚底板有点凉飕飕的,好像一首有风吹似的。
而她放在电脑旁的卦盘,那根指针,在她熟睡后,又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角度,稳稳地指向了她床铺的——西南方位。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某些阴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苏醒了过来,发出了细微的、只有特定存在才能听见的窸窣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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