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法术力水晶在焦土上反射着幽蓝色的血光,第六次太阳落幕时,浮空要塞的残骸正从铅云密布的天穹轰然坠落。
远古符文镌刻的城墙在龙息与禁咒的交击下崩解成齑粉,裹挟着半融的不同种族的骸骨,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黑色暴雨。
深渊恶魔的尖啸与神官的圣咏在战场中碰撞出紫色闪电,烧焦的狮鹫羽翼与断裂的尾刺铺满整片战场。
穿着秘银铠甲的人类骑士挥舞着附魔长剑,剑锋劈开的了食人魔的血肉,但劈不开巫妖们腐蚀心智的低语。
亡灵法师的骨杖顶端悬浮着幽绿魂火,那些从坟墓中召唤出的骷髅战士,在破晓前的黑暗里源源不断地涌出,与树精藤蔓编织的防线展开永劫轮回般的缠斗。
血色月光下,精灵游侠的箭矢穿透巫妖的骨甲,却在触及对方灵魂的瞬间被腐蚀成灰烬;巨龙的利爪撕裂了侏儒工匠制造的战争傀儡,齿轮与蒸汽混着鲜血喷溅在破碎的祭坛上。
魔法药剂的刺鼻气味、恶魔腐肉的恶臭与圣骑士血肉燃烧的焦香,在潮湿的夜晚中凝结成令人作呕的瘴气。
这是联军最后的决战地点关都,关都后面就是一马平川,是万家灯火,这里沦陷联军将再无可守之地。
关都前面是半兽人王迪斯卓率领的大军,是最终战场,这里法术力贫瘠,敌我亦是如此。
但是联军有后援。
半兽人王迪斯卓的黑曜石巨斧碾碎不知第几个精灵战士的喉骨,暴雨砸在他布满刀疤的额角。
远处传来金属与骨甲的撞击声,混着人类圣骑士战吼般的祷告,这般情景莫名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灰谷啃食腐鹿的雨夜——那时他还只是个被丢进斗兽场的幼崽,而此刻整片战场都是他的斗兽场。
只要打赢眼前这场圣战,地上的所有生灵将不会记得角斗士巴格鲁,只会将对半兽人王迪斯卓的恐惧深深刻在脑海里。
“后撤!
向祭坛集结!
“他扯动腰间缠绕的锁链,铁索尽头的食人魔奴隶应声撞碎亡灵法师的颅骨。
半兽人军团如同黑色潮水,踩着碎骨与脏器涌向远古祭坛残留的黑曜石立柱。
迪斯卓能感觉到大地在震颤,那不是浮空要塞残骸坠落的余波,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
勇者亚当斯望着祭坛方向翻涌的黑影,指节捏得发白。
突然,先知临终时塞给他的青铜罗盘突然发烫,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迪斯卓的方向——那个传说中饮尽深渊魔血的半兽人王,此刻正带领他的子民完成某种亵渎神明的仪式。
“至圣斩!
“圣骑士长伊莱亚斯的战锤击碎巫妖的法杖,“快去阻止他!
亚当斯!
“话音未落,大巫妖的低语突然在耳边萦绕,一道紫色闪电无声但迅速的劈开云层,正中他胸前的圣徽。
亚当斯冲过去时,只看到烧焦的铠甲里露出半截焦黑的护心镜。
迪斯卓将黑曜石巨斧插入地面,从祭坛凹槽中捧起那颗跳动的黑色心脏。
深渊魔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石砖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黑色印记。
他能听见心脏里传来深渊领主的低语,那些承诺赐予他永恒统治的蛊惑,比黄金时代黑白双子女神的神谕更加迷人。
“停下!
“亚当斯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
他深知迪斯卓这么做将要引发的后果——以迪斯卓为引深渊的大门将与现世连接,被镇压数千年的七十二位恶魔领主将重现于世,将世上所有的颜色吞噬殆尽,唯余黑色。
“闪电风暴!”
“狂笑术!”
离得最近的魔导士动用了自己最后的高阶法术位为亚当斯清理出了通向祭坛的道路,术士紧跟其后拖延了迪斯卓的动作。
时间紧迫,门只要完全打开了就关不上。
亚当斯跃过不同种族烧焦的尸骸,将剑锋首指迪斯卓咽喉……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摆脱了狂笑术的半兽人王将心脏按进自己胸口,勇者的剑只划破了迪斯卓的脸庞,旋即便被一股巨大的能量弹开。
半兽人王的身影在血色月光下开始扭曲。
黑暗如同瘟疫蔓延,他的皮肤裂开,长出布满倒刺的鳞甲,眼瞳化作两团跳动的幽火。
“你以为那可笑的破石头上的鬼画符能拯救你们?
“迪斯卓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双子女神己经死了!
在七千年前的大战里死了!
她们早就化为枯骨,被蛆虫吞食殆尽!
她们的神谕又有什么用?!
看看你们脚下的土地,闻闻空气里的腐臭!
这才是世界的真相!
“他挥动手臂,深渊的大门从地底升起,大量的黑色法术力充斥于战场之中,无数暗影从门里钻出,化作半兽人形态的怪物扑向联军。
这些还只是斥候,战场内的黑色法术力还没有丰富到支持恶魔领主现身。
但这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亚当斯还没有放弃,门还没有完全打开,恶魔领主出现之前一切都还能挽回,与联军不同,半兽人王迪斯卓是没有大后方补给的,向来是以战养战,攻陷一座城池便将其中掠夺一空然后再一把火烧为废墟。
只要在这里拖住凭借后方补给完全可以做到反打。
亚当斯奋起,剑与迪斯卓的黑曜石巨斧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他感觉到对方力量在不断增强,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在与深渊本身对抗。
远处传来各族法师的吟唱,他们正在用最后的魔力编织结界,但结界在深渊恶魔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亚当斯!
“矮人铁匠格鲁姆从废墟中爬出,抛来一把刻满符文的剑,亚当斯伸手接住。
“把它插到那个婊娘养的心脏里!
“勇者接住剑的瞬间,古老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是初代矮人王锻造的神器,专为对抗深渊之力而生。
据说初代勇者就是拿着它击败了黑暗君主恺撒,在双子女神的祝福下封印了恶魔领主。
但是迟了,迪斯卓双眼无神,流下了黑色的血,他己经被黑色侵蚀了。
发生这种情况也不奇怪,有人从迪斯卓烧光攻陷的城池推测他早就在发起战争前就受到了深渊的影响。
至于影响了多久就无从得知了。
迪斯卓的攻击愈发狂暴,每一击都带着能撕裂空间的黑暗波动。
亚当斯勉力格挡,身上的铠甲出现裂痕,鲜血顺着伤口渗出。
剑上的符文年岁己久,功力可能大不如前。
当第七次太阳的第一缕光线刺破铅云,门将要完全显现之时,亚当斯抓住转瞬即逝的破绽,将剑狠狠刺向迪斯卓的胸口。
半兽人王突然暴起,利爪穿透亚当斯的胸甲。
勇者的圣剑堪堪擦过迪斯卓的脖颈,令人惊奇的是符文并没有失效,甚至完好如初,致命一击让深渊之力彻底失控。
黑色心脏在迪斯卓体内剧烈膨胀,他发出骇人的惨叫,鳞甲下的皮肤开始溃烂剥落。
亚当斯倒在血泊中,看着迪斯卓在深渊反噬中化为一摊烂泥——本应如此才对。
正在攻城的巨型食人魔突然发出惨叫,被看不见的手拖向了迪斯卓,旁边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古怪恶魔咯咯笑着吟唱着奇怪的咒语,以迪斯卓为黑色法术力源,一扇漆黑的大门缓缓从空中浮现。
那是地狱的大门,门的后面是数不尽的厉鬼。
亚当斯虽有不甘但却无能为力,古怪恶魔唱着奇怪的调子朝他走来,从容不迫的摘下了他的心脏,结束了亚当斯的一生。
看着亚当斯死后还不甘的睁着眼,古怪恶魔手舞足蹈,像个活脱脱的小丑,他跳着唱着将心脏安在了迪斯卓的胸口,战场上所有的生物不管死的活的都被拉向了迪斯卓。
门吱吱呀呀地裂开了一条缝,无数的尖啸从中穿出击溃了联军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最初勇者封印恶魔之后并没有再打开地狱之门的打算,说是门其实更像把恶魔放进去后用铁水浇筑封闭。
古怪恶魔听着门内的尖啸开心的将手指头咬出了血,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但很快它就笑不出来了,更准确的说是突然一切都没有了声音。
咬伤的手指并没有流出了透明的血,打开的门内空无一物,不仅它们这边就连联军那边的法术都完全失效,没有治疗术加持的士兵很快死去,没有黑色法术力支撑的迪斯卓也很快消散。
天空的这边是深蓝色,另一边却是橙红色。
战场中所有的法术力被染成了无色,环境强行改变成了晨昏交织。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凭空出现,不紧不慢走到了矮人王的剑旁边捡了起来,随意点了一下古怪恶魔,瞬间它便化为透明的粉末。
面具人看着周围大而空的战场和打开了但是里面空无一物的门,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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