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薇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Excel表格,鼻腔里还残留着廉价速溶咖啡和外卖盒饭的油腻气味。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不规则地跳动了最后几下,像是老旧的发动机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悲鸣后彻底熄火。
意识陷入无边黑暗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妈的,这破班,终于把我熬死了……下辈子,打死也不做社畜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耳鸣将她的意识从混沌中强行拉扯出来。
紧接着,是女人压抑却清晰的抽泣声,嗡嗡嗡的,像蚊子一样吵。
“呜……我苦命的姝儿啊……你要是走了,娘可怎么活啊……”头疼欲裂,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
张薇艰难地想要抬起沉重的眼皮,却感觉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水……”她下意识地发出声音,却被自己喉咙里干涩嘶哑的动静吓了一跳。
这声音……娇弱无力,完全不是她那个因为天天吼项目进度而略带沙哑的社畜嗓音。
“小姐?!
小姐您醒了?!
夫人!
夫人!
小姐醒了!!”
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差点刺破张薇的耳膜。
眼前的黑暗终于被驱散,光线涌入,让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古色古香的雕花木质床顶,挂着淡粉色的纱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是熏香还是中药的味道。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声音来源。
床边围了好几个人。
一个穿着藏青色褂子、脑后梳着发髻的中年妇人正用手帕拭泪,眼睛红肿,此刻正又惊又喜地看着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淡绿色斜襟上衣、黑色长裙的小丫头,约莫十五六岁,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睛瞪得溜圆,脸上还挂着泪珠。
而她自己,正躺在一张触感柔软却陌生的雕花大床上,身上盖着绣有精美花鸟的绸缎被子。
这是……哪儿?
剧组?
综艺整蛊?
还是……哪个高端主题民宿?
张薇的大脑一片空白,CPU因为过载而差点烧毁。
“姝儿,我的儿啊!
你总算醒了!
你可吓死娘了!”
那中年妇人扑到床边,一把抓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
手被一双温热却略显粗糙的手紧紧握住,触感真实得可怕。
张薇猛地抽回手,动作快得甚至带着一丝惊恐。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这绝不是她那双因为长期敲键盘而指节略有突出、指甲剪得秃秃的手!
“你们……是谁?”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依旧是那种陌生的、娇娇弱弱的调子,“这又是哪里?
拍戏吗?
导演呢?”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床边两人的喜悦。
妇人脸上的血色褪去,变得更加苍白,她惊慌地回头看向旁边的丫鬟:“小翠!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落水伤了脑子了?
怎么连娘都不认得了?!”
名叫小翠的丫鬟也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夫人……小姐她……她刚才说的话好生奇怪……什么拍戏……导演……”落水?
伤了脑子?
张薇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极其荒谬、只有在网络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
她猛地坐起身,不顾一阵袭来的头晕目眩,急切地环顾西周。
房间很大,布置得精致却复古:红木梳妆台上放着黄铜镜和象牙梳,远处是刺绣屏风,窗棂是镂空雕花的,窗外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飞檐。
没有摄像机,没有工作人员,没有任何现代设备的痕迹。
只有两个穿着民国初年服饰、表情惊惶的女人,和一个怎么看怎么真实的……古代(或者近代)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吸入了更多那陌生的熏香味。
她抬起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触感光滑细腻。
她又慌忙地扯过一缕胸前的长发——乌黑顺滑,长及腰际。
这不是她的及肩短发!
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拍戏。
那个荒谬的念头,成了唯一合理的解释。
“镜子……”她听到自己用干涩的声音要求道,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命令口吻。
小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听从,赶紧跑到梳妆台前,捧过来一面沉甸甸的黄铜手持镜。
张薇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般,缓慢而沉重地将镜子举到眼前。
镜面打磨得不如玻璃镜清晰,有些模糊,但足以映照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
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因为刚刚苏醒而缺乏血色。
柳叶眉,杏眼,鼻梁秀挺,嘴唇小巧而苍白。
是一张极为标致、我见犹怜的古典美人脸。
但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二十一世纪社畜的震惊、恐慌和难以置信。
这不是她的脸!
“哐当——”黄铜镜从她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柔软的锦被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位自称是“娘”的妇人,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让她脱口而出,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我……我是谁?
现在……到底是哪一年?!”
妇人闻言,眼睛一翻,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竟是首接晕了过去。
丫鬟小翠尖叫着去扶夫人,房间里顿时乱作一团。
而张薇,或者说,这具身体的新主人,僵坐在床上,看着眼前这片混乱,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不断盘旋轰鸣,如同末日警钟:……不会吧?
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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