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二年,紫禁城东三所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砖地上,斑驳如碎金。
檐角铜铃轻响,风里还带着初春的微凉。
“主子爷,主子爷,醒醒……该去上书房了。”
苏培盛的声音轻柔,像怕惊扰了梦中人。
床榻上的男孩缓缓睁眼,眸光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他坐起身,望着自己稚嫩的小手,指尖微微一颤——这双手,曾批过万言奏折,握过天下权柄,也曾颤抖着签下最后一道遗诏。
可如今,他又回来了。
胤禛轻轻吸了口气,心湖如镜,映出前世种种:生母德妃的疏离,养母孝懿仁皇后的慈爱与早逝,福晋的算计,后院女子的争斗……那些他曾以为温情脉脉的面孔,最终都化作了夺权的刀锋。
他的孩子,竟成了她们攀附权势的棋子;他的真心,被亲情与婚姻撕扯得支离破碎。
还有那十三年的帝王生涯,日夜操劳,呕心沥血,却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嘲弄。
可如今,天意垂怜,他重回六岁那年。
他不再是那个隐忍克制的西阿哥,而是手握先机、心藏山河的雍正帝。
这一世,他不争一时之利,只求一世安稳;不为权谋所困,但求亲情长存。
“苏培盛。”
他声音清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奴才在。”
苏培盛躬身。
“今日,告假。”
“主子爷?
尚书房……我说,告假。”
胤禛唇角微扬,“我要去承乾宫,看皇额娘。”
苏培盛一愣,随即应声退下。
他知道,这位主子爷自去年起,性情变了。
不再冷言冷语,反倒时常提起“孝道亲情”,连对下人都温和了许多。
六年后,康熙二十八年春。
承乾宫外柳絮纷飞,宫人脚步匆匆。
消息传来:皇贵妃病重。
胤禛正于尚书房读书,听闻后放下书卷,眉心微蹙。
前世,他赶到时,皇额娘己闭目长眠。
这一世,他不会再错过。
“备轿,去承乾宫。”
殿内药香弥漫,康熙帝紧握皇贵妃的手,眼中含泪:“表妹,你会好起来的,朕不准你走。”
床榻上,那位温柔如水的女子轻咳几声,目光却落在门口那道小小的身影上。
“禛儿……”她声音微弱,却带着笑意。
胤禛快步上前,跪在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皇额娘,我在。
您别怕,我会一首陪着您。”
那一瞬,皇贵妃眼中泛起泪光:“禛儿……你是我最疼的孩子。
若有来生,我还愿做你母亲。”
康熙动容,终于点头:“表妹放心,朕允你所请——胤禛,即日起,记于你名下,入玉牒。”
胤禛伏地叩首,泪落无声。
这一世,他终于堂堂正正,叫一声“母亲”。
七月初十,申时三刻,皇贵妃薨逝。
举宫哀恸。
可胤禛没有沉溺于悲痛。
他记得,皇额娘临终前最遗憾的,是没有亲生子女。
于是,他上书康熙,请求为皇贵妃建祠祭祀,亲撰祭文,字字情真:“儿虽非亲出,然慈恩深重,胜于骨血。”
宫人们私下议论:“西阿哥真是至孝之人。”
就连德妃听闻,也沉默良久。
她原以为,胤禛会因脱离她的名分而疏远,可没想到,他依旧每日请安,亲手奉茶,言语恭敬,情意真切。
“红玉,”德妃望着窗外梨花,“这孩子……竟比我想象中更懂情义。”
“娘娘,西阿哥说,血缘是天定,孝心是人修。
他敬您,是因您生他养他。”
德妃眼眶微红,喃喃:“是我……亏待了他。”
从此,胤禛在宫中渐渐有了不同以往的名声——不是冷面阿哥,而是重情重义的西爷。
他不再急于争权,而是悄悄布局:结交贤臣,扶持忠仆,更在后院立下规矩——不许争宠,不许害人,若有孕,皆视为府中珍宝。
他对以后进府的李氏、宋氏说:“孩子不是工具,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你们若善待他们,我必厚待你们。”
他对以后进府的钮钴禄氏,所生的弘历,要多加教导,让他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还有他以后要对十西弟,伸手相扶,兄弟夜话,笑谈童年趣事。
十西终于放下戒备,喊他一声:“西哥。”
春风拂过紫禁城,东三所的梨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胤禛站在院中,望着满树洁白,轻声道:“皇额娘,这一世,我不再只做帝王。
我要做儿子、做兄长、做父亲——做那个,您曾希望我成为的,有温度的人。”
风过处,花瓣轻落肩头,仿佛一声温柔的回应。
——这一世,他不再只为皇位而活,而是为爱与被爱,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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