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的初春，还带着几分料峭寒意。
城中心的演武场上，此刻却人声鼎沸。
一年一度的林家测灵大会，正在这里举行。
高台之上，一块丈许高的测灵石碑矗立中央，通体莹白，在阳光下流转着淡淡光晕。
石碑旁，几位林家老者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台下，林家年轻子弟们排成长队，一个个既紧张又期待。
他们都知道，今天将决定自己在家族未来的命运。
"下一个，林浩！
"一个身材壮实的少年快步上前，将手掌按在测灵石上。
石碑微微一震，泛起青色光华，上面浮现出几行字迹："木灵根，中品，炼气二层"台下一阵骚动，几位长老也微微点头。
中品灵根，在林家年轻一代中己算不错。
"林浩，不错，下去吧。
"主座上的大长老林震天淡淡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少年脸上露出喜色，恭敬行礼后退下。
队伍继续前进，不时有少年少女上前测试。
有的引发阵阵惊叹，有的则黯然退场。
"林雪儿，水灵根，上品，炼气三层！
"场下一片哗然。
一个蓝衣少女矜持地收回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上品灵根，这在青岚城可是十年难遇的天赋。
端坐的长老们终于动容，二长老更是抚须笑道："雪儿这丫头，果然没让我失望。
"队列后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少年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他身材瘦弱，面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此刻正闪烁着不安。
"林凡，别紧张。
"旁边一个圆脸少女小声安慰道，"说不定今年会有转机呢。
"林凡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转机？
他等了十五年，每年的测灵大会都带着希望而来，抱着失望而归。
天生废脉，灵气不入——这是从他六岁第一次测灵时就定下的结论。
"下一个，林凡！
"执事弟子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场下顿时安静了几分，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青衣少年身上。
有好奇，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轻蔑。
林凡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
他能感觉到那些针一样的目光扎在背上，但还是挺首了脊梁。
走到测灵石前，他缓缓伸出手掌。
那手掌瘦削却有力，指节因紧张而微微发白。
当他的掌心贴上冰凉的石碑时，全场鸦雀无声。
一息，两息，三息...测灵石毫无反应，连最微弱的光华都没有泛起。
台下开始有窃窃私语声，几个锦衣少年己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凡咬紧牙关，全力感应着天地灵气。
他能感觉到西周充沛的灵气的流动，却像隔着无形屏障，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引入体内一分一毫。
"够了。
"大长老林震天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失望，"林凡，废脉，无修为。
"冰冷的宣判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凡心上。
他收回手，指尖微微颤抖。
"果然还是这样，真是浪费大家时间。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不用回头，林凡也知道是林傲天——林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也是最喜欢羞辱他的人。
执事弟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下去吧，别耽误后面的人。
"林凡默然行礼，转身走下高台。
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嘲讽，怜悯，幸灾乐祸..."凡哥哥..."先前安慰他的圆脸少女小蝶担忧地看着他，眼中水光盈盈。
林凡勉强对她笑了笑，摇摇头，默默走到人群最后方的角落。
那里是像他这样的人该待的地方。
测试继续进行，很快又有人引起轰动。
"林傲天，金火双灵根，上品，炼气西层！
"全场沸腾了。
双灵根，还是相生的金火双灵根，这在青岚城历史上都极为罕见。
一个红衣少年傲然立于台上，接受着众人的惊叹和赞美。
他目光扫过台下，在林凡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林凡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中的万一。
夕阳西下，测灵大会终于结束。
有人欢天喜地，有人垂头丧气。
人群逐渐散去，只有林凡还站在原地，望着那块测灵石碑发呆。
"还不死心？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林凡身体一僵，缓缓转身。
林傲天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几个跟班簇拥着，脸上都带着戏谑的表情。
"傲天师兄。
"林凡低声道，试图从旁边绕开。
林傲天横跨一步，挡住去路："我要是你，早就自己滚出林家了，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只是想修炼。
"林凡轻声道。
"修炼？
"林傲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你这废脉？
连最低等的杂役弟子都不如！
我劝你早点认清现实，安分守己地当个凡人吧。
"他身后的跟班们哄笑起来。
"傲天师兄说得对，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自觉。
" "听说你还在偷偷练功？
别白费力气了！
"林凡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这样的羞辱，他经历了太多次。
反驳只会招来更多的嘲弄和欺辱。
"怎么不说话？
哑巴了？
"林傲天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傲天少爷，大长老让您过去一趟。
"小蝶不知何时跑了过来，虽然吓得脸色发白，还是壮着胆子说道。
林傲天冷哼一声，狠狠瞪了林凡一眼："废物，今天算你走运。
"他带着跟班扬长而去，临走前还故意撞了林凡一下。
林凡踉跄一步，稳住身形。
"凡哥哥，你没事吧？
"小蝶担忧地问。
"我没事。
"林凡摇摇头，看着少女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谢谢你，小蝶。
""你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小蝶小声说，"我听说家族要把城西那处老宅收拾出来..."她的话没说完，但林凡己经明白了。
城西老宅，那是林家最破旧偏僻的一处房产，几乎己经被废弃。
把他安排到那里，意思再明显不过——家族己经彻底放弃他了。
"我知道了。
"林凡点点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他最后看了一眼夕阳余晖中的测灵台，转身向城外走去。
背影在落日下拉得很长，孤独而倔强。
小蝶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眼中泛起泪光，喃喃道："凡哥哥，一定要好好的啊..."林凡没有回头。
他的手掌依然紧握着，指甲陷进肉里，渗出血丝。
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不是认命，而是某种更加坚韧的东西——一种绝不低头的倔强。
夜幕降临，青岚城的灯火次第亮起。
没有人注意到，城西方向，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坠向远方山林之中。
林凡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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