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刘文星挣扎着睁开眼,没看到医院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反而撞进一片昏黄——头顶是糊着报纸的房梁,墙角还挂着几缕蛛丝,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柴火味和泥土腥气。
“醒了?
醒了就赶紧起来吃口粥,下午还得去地里给玉米除草呢。”
粗粝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刘文星僵硬地转头,看见一个穿着打补丁蓝布褂的女人,正端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走进来。
女人眼角爬着细纹,双手布满老茧,是他过世快二十年的母亲,王秀兰。
“妈?”
刘文星喉咙发紧,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王秀兰白了他一眼,把碗往床头一放:“叫魂呢?
多大的人了,昨天淋了点雨就发烧,娇贵得跟城里娃似的。
赶紧吃,凉了就腥气了。”
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粥,飘着几粒咸菜,这是他小时候最常吃的早饭。
刘文星盯着碗发愣,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没有松弛的皮肤,没有因病痛凹陷的颧骨,只有年轻人紧实的触感。
他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旧棉被,踉跄着扑到屋角的木箱旁。
木箱上摆着一面缺了角的铜镜,镜里映出张年轻的脸: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眼青涩,额前留着碎发,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正是他二十岁时的模样!
“妈,今年是哪一年?”
刘文星抓着木箱边缘,指节都在发白。
王秀兰正收拾着炕上铺盖,闻言又瞪他:“烧糊涂了?
一九八二年啊!
你这孩子,是不是不想下地,故意装疯卖傻?”
一九八二年!
刘文星浑身一震,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不是应该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胃癌晚期,在悔恨中闭上眼了吗?
前世,他就是在这一年,因为嫌种地累,又不敢跟村里其他人一样去镇上摆地摊,错过了个体户最开始的红利;后来国企招工,他怕不稳定没去,看着发小进了厂,几年后成了车间主任;再后来房地产兴起,他手里攒了点钱,却被所谓的“朋友”骗去投资,血本无归……一辈子勤恳,却步步踏错,最后不仅自己落得病痛缠身、孑然一身的下场,还让母亲早早操碎了心,让本该嫁个好人家的妹妹,为了帮他还债,嫁给了邻村一个家暴的男人。
想到这些,刘文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文星?
你咋了?
脸色这么难看?”
王秀兰看出他不对劲,走过来伸手摸他的额头,“不烧了啊,咋还跟丢了魂似的?”
触到母亲温热的手掌,刘文星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妈,我错了。”
他哽咽着,紧紧抓住母亲的手,“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再也不偷懒了,我一定好好干活,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王秀兰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叹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知道错就好,男子汉大丈夫,哭啥?
赶紧把粥吃了,下午跟我去地里,好好学学怎么干活。”
刘文星用力点头,端起那碗玉米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粥很稀,没什么味道,可他却觉得,这是世上最香的东西。
因为他知道,这碗粥,不仅是粮食,更是他重活一世的机会。
一九八二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吹遍大地,个体户、国企改革、房地产……无数的机遇就在眼前。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错过!
他要抓住每一个机会,赚大钱,护好家人,把前世所有的遗憾,都一一弥补回来!
放下空碗,刘文星抹了把嘴,眼神里再没有半分青涩和怯懦,只剩下坚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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