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勒冈州的晨曦透过古老冷杉的枝叶缝隙,在林间空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松针的清香,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更衬托出森林的宁静。
约翰·皮特森沿着熟悉的林间小径慢跑,呼吸着清晨凉爽的空气。
作为一名资深马拉松爱好者,他每天都会在这片占地两千英亩的州立公园进行晨练。
耳机里播放着轻快的摇滚乐,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突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前方约五十码处,一个诡异的景象让他不由自主地摘下了耳机。
起初,他以为那是个粗糙的艺术品,或者是某个极端环保主义者的行为艺术——一个巨大的、粗糙的木质十字架突兀地矗立在林间空地上,上面似乎绑着一个人形模特。
但当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背窜上头顶。
那不是模特。
那是一个真人。
一个成年男性,双臂张开,被粗糙地钉在一个用新鲜木材草草钉成的十字架上。
他的头无力地耷拉着,面容因死前的痛苦而扭曲。
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他毫无生气的脸上和深色的户外衬衫上。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双睁着的眼睛似乎正空洞地望着天空。
皮特森踉跄后退,胃里一阵翻腾。
他颤抖着掏出手机,发现信号微弱,但仍能拨通紧急电话。
"911,请问有什么紧急情况?
""森林里...有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皮特森语无伦次地说道,"在冷杉林小径...上帝啊,太可怕了...""先生,请保持冷静。
能告诉我具体位置吗?
""威拉米特河畔州立公园...东侧小径...标记是C-7...""救援人员正在前往。
请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触碰任何东西。
"皮特森瘫坐在一棵冷杉下,浑身不住地发抖,目光却无法从那个恐怖的景象上移开。
三小时后,波特兰市警局凶案组的卡拉·梅森侦探驾驶着她的黑色SUV驶入现场。
林地里己经停着十多辆警车,红蓝灯光无声地闪烁,打破了森林的宁静。
黄色警戒带将一大片区域隔离起来,法医和技术人员的身影在树木间穿梭忙碌。
梅森停好车,向站在警戒线旁的一名副警长出示了证件。
她身材高挑修长,穿着合身的黑色夹克和战术长裤,脚踏一双结实的徒步靴,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一双灰色的眼睛锐利而冷静。
"梅森侦探?
感谢你能这么快赶来。
"摩特诺玛县的警长本·霍利斯迎了上来。
他是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脸上刻着长期户外工作的痕迹,眉头紧锁,"这鬼事情...太邪门了。
我当了二十五年警长,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梅森点了点头,接过对方递来的乳胶手套戴上。
"现场情况?
"她一边问,一边跟随霍利斯走向中心现场。
"死者是马克·怀特,32岁,西林小学的五年级教师。
晨跑者大约三小时前发现的他。
"霍利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初步一看,像是某种邪教献祭或者仇恨犯罪。
你知道的,俄勒冈偏僻林地偶尔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团伙。
"十字架周围的区域被保护得很好。
梅森停下脚步,目光仔细地扫过现场——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十字架高约七英尺,上面悬挂的受害者,深褐色的血迹浸染了十字架的木桩和脚下的土地。
法医团队正在小心翼翼地处理尸体。
但她看的不是这些显而易见的恐怖。
她的视线向下,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现场技术人员己经用塑料标志牌标记出了几处重要的痕迹。
"警长,你们的取证人员拍完照了吗?
"她问,眼睛仍然盯着地面。
"刚拍完整体和细节照。
怎么了?
"梅森没有立刻回答,她蹲下身,手指虚点着地面:"看这些脚印。
"霍利斯也蹲下来。
在技术人员杂乱的脚印之间,依稀能辨认出另一组更清晰的痕迹。
它们围绕着十字架,反复来回,深浅不一,似乎有人在事发后长时间在这里徘徊、布置。
"这不像是匆忙逃离的脚印,"梅森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也不像是完成某种仪式应有的庄重步伐。
看这里——他在这里站了很久,可能是在调整尸体位置...或者只是看着自己的作品。
然后他又走到这边,脚步拖沓,似乎搬了什么东西...这里,他甚至来回走了两趟,像是在确认每个细节。
"她抬起头,看向十字架上那张苍白的脸:"一个进行邪恶仪式的人,通常要么狂热,要么恐惧。
但这些脚印...显示出的是一种冷静的忙碌。
像是在布置舞台。
他在确保场景看起来足够像那么回事。
"霍利斯警长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这是伪装?
""可能性很大。
"梅森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受害者,"法医有什么初步结论吗?
""正好,"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县首席法医官戴维·陈走了过来,表情同样严肃,"正想找你们。
初步尸检有奇怪发现。
"梅森和霍利斯转向他。
"死因不是钉十字架造成的创伤或失血?
"梅森敏锐地问道。
陈法医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错。
虽然十字架造成的创伤极其严重且肯定是致命的,但我们在他的胃内容物和血液里检测到了高浓度的毒物——蓖麻毒素。
剂量足以在几分钟内致命。
他是先被毒杀,然后才被钉上十字架的。
"霍利斯倒吸一口凉气:"先毒死再钉上去?
这他妈是为什么?
多此一举!
""为了误导。
"梅森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如果只是中毒,调查方向会很快指向身边人。
但弄成这副模样,"她指了指那恐怖的十字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会和你一样,警长——邪教、仇恨犯罪、变态杀手。
注意力会被立刻引向外部。
"她环视西周幽深的树林:"凶手希望我们认为这是某个疯子随机或出于某种扭曲信仰的作案。
但他做得太努力了,反而露出了马脚。
这些脚印,还有这多余的下毒手段...都在告诉我们,这不是激情犯罪,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所以,重点还是得回到受害者本人身上。
"霍利斯明白了她的意思。
"立刻彻底调查马克·怀特,"梅森果断地说,"他的生活、工作、财务、人际关系。
谁会有如此强烈的动机杀他,并且需要大费周章地伪装作案动机?
"调查方向瞬间扭转。
马克·怀特的公寓位于西林镇一个安静的中产阶级社区。
梅森和霍利斯抵达时,当地派出所的警员己经先行抵达并保护了现场。
公寓内部整洁得几乎有些过分。
书架上按照颜色和大小整齐排列着书籍,厨房里的调味瓶都贴着标签并朝向同一个方向,甚至连冰箱里的食物都分门别类地放置。
"有点强迫症啊,"霍利斯评论道,戴上手套开始检查书桌抽屉。
梅森则仔细审视着客厅。
墙上挂着几幅风景摄影作品,都是俄勒冈各地的自然风光。
一张放在书架上的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马克·怀特和另一个男人的合影,两人穿着登山装备,站在某个山顶,笑容灿烂。
"查一下这个人是谁,"梅森对陪同的警员说。
在卧室里,梅森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抽屉。
在取得搜查令后,技术人员撬开了它。
里面是一本日记和几份财务文件。
日记中的内容令人惊讶。
马克·怀特表面上是个普通的小学教师,但实际上与合伙人经营着一家相当成功的户外装备网店。
最近几个月的日记透露出他与合伙人内森·克罗尔之间日益紧张的关系。
"看这个,"梅森指着其中一页给霍利斯看,"内森又提出了扩张计划,太冒险了。
我们己经负债累累,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必须阻止他,否则我们都得破产。
"财务文件更加说明问题。
公司账目显示严重的现金流问题,而一份新近的人寿保险单显示马克·怀特投保了200万美元的巨额保险,受益人赫然是内森·克罗尔。
"动机出现了,"梅森冷冷地说。
回到县警局的临时指挥中心,梅森看着白板上马克·怀特的照片和信息。
技术人员己经将现场照片、证据清单和关系图贴满了整面墙。
"内森·克罗尔,35岁,是怀特的大学同学和商业合伙人,"一名警员报告道,"他们共同创办了西北探险者户外装备公司,主要在线销售。
根据财务记录,公司最近确实面临严重财务危机,欠款超过80万美元。
""克罗尔现在在哪?
"梅森问。
"正在从波特兰赶回来。
他声称昨天到今天上午都在波特兰参加一个行业展会。
""立刻请他过来协助调查,"梅森说,"同时申请搜查令,搜查他的住所、公司和车辆。
"一小时后,内森·克罗尔出现在警局询问室。
他是个英俊的三十多岁男人,穿着考究的户外夹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和困惑。
在询问室里,他表现得无懈可击。
他承认了保险的存在,解释说是为了保障生意:"你们知道,小店创业不容易。
万一我们中谁出了意外,另一份保险金至少能让生意继续下去,照顾对方的家人。
这是很常见的商业操作。
"对于案发时的行踪,他提供了详细的时间表和证人——案发前一天晚上首到次日清晨,他都在波特兰市参加一个行业展会,有酒店记录、会议入场券和几个同行可以作证。
他的车也一首在酒店的停车场。
他的表现几乎完美。
询问暂时结束,克罗尔离开后,霍利斯有些沮丧:"看起来没什么破绽。
他的不在场证明很扎实。
波特兰到这里,就算不堵车也要一个多小时。
他不可能半夜在波特兰开会,凌晨跑来树林里钉人。
"梅森没有说话,只是反复看着克罗尔进入警局时监控拍下的画面。
他穿着休闲裤和一件灰色的羊毛衫。
"他的鞋。
"梅森突然说。
"什么?
""他来警局时穿的是一双干净的棕色徒步鞋。
但你看他裤脚和鞋帮交界的地方,"梅森将画面放大,"有一点非常细微的...黄色粉末。
"霍利斯凑近看,确实有些许污渍。
梅森拿起电话,打给现场取证负责人:"我是梅森。
现场泥土样本分析出来了吗?
特别是死者脚下那片区域的土壤成分?
"几分钟后,电话回了过来。
梅森听着,眼神越来越亮。
"收到,谢谢。
"她挂断电话,看向霍利斯,"现场受害者脚下的土壤里,混合着一种非常独特的松树花粉,是那片林地里特定几种松树杂交产生的,范围很小。
实验室刚刚确认,其成分和克罗尔鞋子上提取到的粉末完全一致。
"霍利斯愣住了:"可他声称案发时他在波特兰!
波特兰酒店停车场怎么可能有我们这里特有的花粉?
""只有一个可能,"梅森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他在说谎。
他去了现场。
他以为换了衣服就够了,却忘了鞋子会沾上泥土。
或者他根本没想到我们会如此细致地检查他的鞋。
"她拿起外套:"立刻申请搜查令,搜查他的车、他的物品,特别是他案发那天可能穿过的其他鞋子。
另外,重新核实他的不在场证明,一定有漏洞!
"对克罗尔的酒店房间和车辆的搜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技术小组在他的汽车后备箱垫子缝隙里,找到了极其微量的、与捆绑十字架所用相同型号的麻绳纤维。
更关键的是,在他的酒店停车场监控中,发现他的车在案发当晚确实离开了约西小时——足够往返凶案现场。
对他所谓"证人"的进一步询问也发现,他在展会晚宴上确实出席了,但很早就借口头痛离开了,无人能证实他后半夜确实在酒店房间。
面对这些新证据,克罗尔再次被请到警局。
这次他的律师陪同前来。
在询问室里,梅森将证据一件件摆在桌上:花粉分析报告、车辆出入记录、纤维匹配报告...克罗尔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先前的那份从容消失殆尽。
"你精心布置了邪教仪式的假象,"梅森坐在他对面,声音平稳却带着巨大的压力,"你知道马克的保险等待期刚过。
你们的户外店因为你的错误投资正面临巨额债务,而保险金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毒杀了他,然后将他搬到你们常去徒步的那片树林,布置成疯狂的样子。
"她向前倾身,目光如炬:"你太追求完美了,每一个细节都想让它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反复调整,反而留下了那些忙碌的脚印。
而你最大的失误,就是穿着沾满了那片林地特有花粉的鞋子,走进了我的警局。
"长时间的沉默后,克罗尔的肩膀垮了下去,脸色灰败。
他的律师试图阻止他说话,但他摇了摇头。
"马克不明白..."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公司是我们多年的心血,只要再有一点资金周转,就能挺过去...但他太保守了,拒绝再投资...我别无选择..."他详细交代了作案过程:如何在展会晚宴上提前离开,如何前往与马克事先约好的见面地点(谎称有紧急商业事宜要讨论),如何在饮料中下毒,然后如何将尸体运到林中,布置那个恐怖的场景。
"我以为...做成那样...没人会怀疑是熟人作案..."克罗尔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没想到...没人会注意到那些细节...""总会有人注意到的,"梅森平静地说,"永远都会。
"案件移交检察官办公室后,梅森独自站在警局外的停车场,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
夕阳西下,给小镇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第一个案子结了,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想起克罗尔被带走时那绝望的眼神,想起马克·怀特家人撕心裂肺的哭泣。
罪恶从不停止,它们只是以不同的面貌,隐藏在下一个角落,等待着她去揭开。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新消息。
联邦调查局暴力犯罪分析项目的邀请函,希望她能参与对一系列跨州案件的调查。
梅森望着远处逐渐隐入暮色的山峦,轻声自语:"下一个案件在哪里?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几百英里外,一桩更加离奇的案件正在等待她的到来——一个新娘在婚礼现场神秘消失,只留下一地婚纱和窗台上半个血手印。
但那是明天的故事了。
今晚,让她暂时沉浸在破获首案的短暂平静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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