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的雨,总带着股咸腥气。
南港码头的探照灯刺破雨幕,把“破浪号”货轮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舟靠在锈迹斑斑的集装箱上,指间夹着根快要燃尽的烟,烟灰被海风卷着,粘在他皲裂的指腹。
“还等?
虎哥这趟货看得紧,你这点账,怕是要不回来了。”
搬运工王哥缩着脖子跑过来,递给他一根烟,“昨晚东星的人刚在这儿闹过事,现在码头全是和联胜的人。”
林舟没接烟,目光锁在货轮甲板上的黑色木箱:“三个月前他找我砸东星的场子,断了对方老三的腿,欠我五万。
我妈在医院等着手术费,这钱不能要不。”
他的声音很沉,像码头下的暗涌。
王哥叹了口气,没再劝——谁都知道林舟的性子,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掐灭烟蒂,林舟朝货轮走去。
工装夹克的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的手腕上,一道浅疤在雨里泛着白——那是去年替人追债时,被啤酒瓶划的。
刚踏上跳板,两个穿黑背心的壮汉就横了过来。
左边的人胳膊上纹着歪歪扭扭的青龙,手里的橡胶棍在掌心敲得“啪啪”响:“滚回去!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找虎哥,要账。”
林舟抬眼,目光扫过两人腰间鼓起的硬物——是弹簧刀。
“找虎哥?”
青龙纹壮汉嗤笑一声,伸手就推林舟的肩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虎哥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就在他的手碰到林舟衣服的瞬间,林舟猛地侧身,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右手顺势夺过橡胶棍,手腕一翻,棍尾狠狠砸在壮汉肋骨上。
“呃!”
壮汉疼得弓起背,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另一个人见状,挥棍就朝林舟后脑勺砸来。
林舟头也不回,抬脚踹在对方膝盖弯,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橡胶棍“哐当”掉在地上。
“你他妈找死!”
倒地的壮汉骂着,伸手就要摸腰间的刀。
林舟上前一步,踩住他的手背,力道大得让对方眼泪都飙了出来:“我再说一遍,找虎哥要账。”
脚步声急促响起。
林舟回头,只见十几个手持钢管、砍刀的人围了过来,为首的光头脖子上挂着粗金链,满脸横肉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正是和联胜的头目,虎哥。
“挺能打啊?”
虎哥眯着眼,唾沫星子混着雨水喷出来,“敢在我的地盘动手,你是活腻歪了?”
林舟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欠条,扔在虎哥脚下:“三个月前的账,五万。
今天要么给钱,要么——要么怎样?”
虎哥一脚踩在欠条上,狠狠碾成烂泥,“在龙城南区,我虎哥说一不二!
欠你的钱?
就当是给你上了一课——别跟和联胜作对。”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人就举着家伙冲了上来。
林舟捡起地上的橡胶棍,眼神一凛——少管所里老拳师教的招式、地下拳场两年攒下的狠劲,此刻全涌了上来。
钢管砸在背上的闷响、砍刀划破空气的锐响、人的惨叫声,混着雨声炸在码头。
林舟的胳膊被划了道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很快被雨水冲成淡红。
但他像感觉不到疼,转身避开迎面而来的钢管,一棍砸在对方手肘上,那人惨叫着丢了武器,捂着胳膊蹲了下去。
“这小子是个硬茬!”
有人喊了一声,挥刀朝林舟胸口砍来。
林舟侧身躲开,左手抓住对方手腕,右手的橡胶棍首接砸在他太阳穴上。
那人眼睛一翻,首挺挺倒了下去。
就在林舟放倒第五个人时,虎哥突然从腰间掏出黑星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小子,再动我崩了你!”
林舟呼吸一紧。
他不怕刀棍,却没把握躲过近距离射击。
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滴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僵持的瞬间,货轮上突然传来骚动。
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风衣的保镖,手里都拎着黑色公文包。
男人三十多岁,戴金丝眼镜,嘴角噙着浅笑,气质儒雅得像个学者,和周围的血腥格格不入。
“虎哥,这么热闹?”
男人的声音很轻,却让虎哥瞬间变了脸色。
“陈……陈先生?”
虎哥连忙收起枪,手指紧张地摩挲着金链,“您怎么来了?
这点小事我能处理。”
被称作陈先生的男人没理他,目光落在林舟胳膊的伤口上,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你叫林舟?
去年‘地下拳王’比赛,一拳KO‘铁牛’的那个?”
林舟愣了愣,点头:“是。”
“身手不错。”
男人转头对虎哥说,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的钱,现在就给。
另外,今晚的货,我要了。”
虎哥脸色瞬间白了:“陈先生,这货是我们跟金三角那边谈好的……这里是两百万。”
男人掏出一张支票递过去,“够你赔偿定金,再加半年利润。”
虎哥看着支票上的数字,喉结狠狠动了动。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鼎盛集团的陈默——表面做房地产,暗地里掌控着龙城一半的地下物流,是比联义帮还难惹的角色。
“是我糊涂了。”
虎哥连忙接过支票,朝小弟吼道,“给这兄弟拿钱!
滚!”
一叠现金很快递到林舟手里。
他数都没数,塞进怀里。
虎哥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陈默递过来一张烫金名片:“林舟,跟着我做事怎么样?
龙城的地下世界要变天了,我需要像你这样能打的人。”
林舟捏着名片,指尖传来烫金的触感。
他想起医院里母亲苍白的脸,想起主治医生说“再凑不齐手术费就只能停药”的话。
“跟着你,做什么?”
他问。
“帮我守该守的东西,解决不该存在的人。”
陈默笑了笑,“每月两万底薪,预支十万给你妈治病。
做得好,南区的地盘,以后你说了算。”
雨还在下。
林舟看着陈默镜片后深邃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得选。
“明天去哪找你?”
他问。
“鼎盛集团顶楼,九点。”
陈默转身走上货轮,“记得带身份证,我给你安排住处。”
林舟站在码头,手里攥着现金和名片。
海风裹着雨打在脸上,他却觉得心里有团火,慢慢烧了起来。
龙城的暗河,从今晚开始,要卷着他往前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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