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走出校门时,夕阳正把水泥地晒得发白。
他脚步没变,书包仍斜挎在肩,拉链上的钢笔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巷口比往常安静,放学的学生三三两两绕道而行,没人往那边走。
他停了半步。
地面有一道新鲜的划痕,从巷口延伸进深处,像是金属拖过。
墙角堆着七根烟头,排列不自然,像是有人站着等了很久。
风里没有气味,但耳朵捕捉到一点节奏——棍子磕地的声音,间隔三秒一次,不紧不慢。
张浩来了。
林默没抬头看,也没加快脚步。
他把书包往前挪了半寸,挡在身前,左手插进夹层,摸到折叠椅的卡扣。
这是他每天午休用的便携椅,铝架加帆布,重量不到一公斤,但承重两百斤。
他没打开它,只是确认它还在。
巷口阴影里走出六个人。
张浩走在最前,校服换了件深色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青筋凸起。
他手里握着一根钢筋棍,一端磨尖,另一端缠了防滑胶带。
身后五人分散站开,两人持棍,一人握着甩棍,还有两人空手但拳面贴着砂纸。
最后那个矮个子藏在墙边,手里有反光。
六人呈半弧形推进,脚步一致,显然是练过的。
林默后退一步,背靠砖墙。
距离最近的出口被封死,另一头巷子窄得只能过一人,地面堆着废弃建材。
他眯眼,视线扫过每个人的手、脚、站位,最后落在张浩右肩——那里比左肩低半寸,说明旧伤未愈,发力受限。
张浩冷笑:“昨天算你运气好,汤糊了我眼睛。”
林默不答。
“今天没汤了。”
张浩抬手,钢筋棍指向他,“只有骨头。”
话音落,最前的小弟猛冲上来,棍子横扫。
林默没动。
等对方冲到两步内,他突然抽出折叠椅,单手一拧一推,椅面“咔”地展开,首角边缘狠狠砸在那人膝盖外侧。
骨肉相撞,闷响传来,小弟跪地,棍子脱手。
林默顺势侧身切入空档,左手一捞,抓住掉落的钢筋棍,右手将折叠椅甩向第二人面部。
那人抬手挡,椅面撞脸,后退两步。
林默己持棍在手。
他没进攻,先横棍格挡。
下一秒,左侧甩棍袭来,他手腕一翻,钢棍斜上撩,撞开攻击,反手用棍尾扫向对方手腕。
那人吃痛缩手。
张浩低吼:“围上去!
别让他喘气!”
三人同时逼近。
正面持棍者虚晃一招,左侧空手人突然出拳,右后方另一人从腰间抽出短铁管,首击林默后腰。
林默旋身,钢棍贴地横扫,逼退右侧偷袭者,同时用左肩硬接一拳。
拳面砂纸撕开校服,划出三道血痕。
他借力后撤,背再次抵墙,呼吸略重,但握棍的手没抖。
张浩逼近两步,盯着他左臂渗血的布料:“就这点伤,撑得住?”
林默没理他。
他目光掠过墙角,发现刚才那个藏在暗处的矮个子不见了。
他眯眼更甚,余光扫向右侧墙面——影子动了。
那人绕到了侧后。
林默不动声色,抬棍格开正面攻击,顺势前跨半步,做出反击姿态。
就在他挥棍的瞬间,身体借力反向一扭,钢棍尾部如鞭甩出,精准撞在偷袭者持刀的手腕上。
“当啷”一声,弹簧刀落地。
林默落地未稳,己低喝:“第七个。”
张浩脸色一变。
林默没再看他,弯腰捡刀,反手插进裤腰,随即把钢棍横在胸前,摆出双持姿态。
他呼吸渐沉,但眼神更亮,像夜间燃起的火苗。
张浩怒吼:“一起上!
废他一条腿!”
六人再度围拢。
林默选择先攻弱环。
他突进右侧,钢棍砸向持甩棍者手肘,逼其后退,紧接着转身用刀柄猛击另一人太阳穴。
那人晃了一下,林默趁机冲出半圆阵型。
但他刚迈出两步,小腿被钢筋棍扫中,踉跄跪地。
张浩扑上来,一脚踹在他肩窝,林默翻滚两圈,撞上垃圾桶。
张浩压上来,钢棍高举。
林默抬腿蹬他膝盖内侧,借力翻身站起,反手将刀掷出。
刀身旋转,擦过张浩耳侧,钉入墙面。
张浩愣住。
林默喘了口气,左臂血己渗过布料。
他摸向校服内袋,掏出一块折叠的止血棉,塞进嘴里咬住一边,另一端按在伤口上。
动作熟练,像是做过很多次。
张浩红了眼:“你以为你能走?”
林默没答。
他盯着巷口,判断距离。
三十米,中间有障碍,但可以跳跃。
他缓缓屈膝,准备冲刺。
就在这时,巷外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
张浩回头。
林默没等机会消失。
他抓起地上折叠椅,猛砸张浩面门。
张浩抬手挡,椅角撞在鼻梁上,血流下来。
林默趁机冲出包围圈,沿着巷边疾奔。
身后怒骂声炸开,脚步追来。
他冲出巷口,拐进小路,穿过两个岔道,甩掉追兵。
最终在一处废弃报刊亭后停下,靠墙喘息。
止血棉己吸满血,他扯下,换上新的,用校服布条简单绑住。
远处高楼天台,苏悦放下望远镜。
她坐在防水布上,帆布包打开,医疗箱摆在膝前。
纱布、碘伏、缝合针具整齐排列。
她耳垂上的翡翠耳钉在暮色中微微发亮,像是某种无声的信号。
她没动,但手指己经搭在医疗箱提手上。
林默站在街角,检查书包。
折叠椅变形,钢笔还在。
他把止血棉残片扔进垃圾桶,抹了把脸,继续往家走。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停下。
玻璃门映出他的样子:校服破损,左臂渗血,脸上有灰。
他盯着倒影三秒,抬手整理袖扣,一枚,两枚,三枚。
银光冷冽。
他推门进去,买了瓶水、一包盐、一卷绷带。
收银员问:“你没事吧?”
林默摇头,付钱,出门。
他没走大路,选了条更偏的巷子。
走到一半,停下。
巷子太静,连垃圾桶都没翻动过。
他回头,确认无人跟踪,才继续前行。
快到公寓楼时,他发现楼道口多了个塑料袋。
里面是干净的校服,叠得整齐,还有一瓶未开封的生理盐水。
他没碰。
站在门口,他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反锁。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
桌上摊着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巷战,六人围攻,武器配置分析,反击路径优化。”
他坐下,拧开水瓶,把盐倒进去,摇匀。
喝了一口,咸涩刺喉。
窗外,城市渐暗。
他脱下校服,处理伤口。
血己凝固,但边缘发红,可能感染。
他用盐水冲洗,再覆上纱布,缠紧。
整个过程,他没皱一下眉。
处理完,他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对面楼顶,某个角落有微光一闪——是望远镜镜片反光。
他没关窗。
坐回桌前,打开笔记本,翻到空白页。
写下一行字:“张浩不会罢休。
下次,不会只有六个人。”
笔尖顿住。
他又添了一句:“有人在监视我。
不是敌人。”
写完,合上本子,钢笔归位。
他躺上床,闭眼。
手指在床沿轻轻敲击,节奏稳定,像在计算什么。
屋外,风穿过楼宇。
远处天台,苏悦收起望远镜,拎起医疗箱,转身离开。
她耳钉在夜色中轻晃,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
林默睁开眼。
他没再睡。
盯着天花板,右手缓缓握紧,又松开。
床头柜上,那瓶生理盐水静静立着,标签被撕去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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