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腊月末,集宁城飘着鹅毛大雪,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都在忙着采买过年用品,没人注意到一个蜷缩在“老马记”饼屋门口的小孩子。
六岁的周承业蜷缩在饼铺的屋檐下,小脸冻得发青。
他己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怀里仅剩的半个硬馍早被体温捂得发霉。
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没人注意这个瘦骨嶙峋的小乞丐。
"掌柜的,再来两斤椒盐烧饼!
"铺子里传出洪亮的吆喝声。
承业挣扎着爬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热气腾腾的景象:金黄的烧饼在炉膛里鼓起,芝麻混着麦饼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的胃部一阵绞痛,眼前发黑,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门槛上。
"哎呀!
掌柜的,门口有个孩子晕倒了!
"一个伙计惊呼。
老马掌柜急忙跑出来,把承业抱进屋里。
老人用热毛巾敷在承业额头,又掰了小块烧饼泡在温水里,一点点喂进孩子嘴里。
承业悠悠转醒,看到一张慈祥的圆脸正关切地望着自己。
那面容让他想起去世的奶奶,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孩子,你家人呢?
"老马掌柜轻声问。
承业摇摇头,干裂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老马叹了口气:"作孽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他转头对伙计说,"去把后院那间堆放杂物的屋子收拾出来。
"就这样,周承业在老马记饼铺安顿下来。
起初他只是做些扫地擦桌的杂活,但那双机灵的眼睛总是不停观察着大人们和面的手势、翻叠饼皮的技巧。
一天清晨,老马发现面案上多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小面团,承业正踮着脚努力模仿伙计揉面的动作。
"想学做烧饼?
"老马笑着问。
承业红着脸点头,小手还沾着面粉。
"那从明天开始,你跟着虎子学基本功。
"老马摸摸他的头,"记住,和面如做人,要实实在在,不能偷奸耍滑。
"从此,天还没亮,承业就起床生火、挑水。
等伙计们上工时,他己经把准备工作都做完了。
晚上别人都睡了,他还在后院就着月光练习揉面。
三个月后,他揉出的面团光滑如绸,连最挑剔的师傅都挑不出毛病。
老马记有七个学徒,承业年纪最小,却最刻苦。
他像块海绵一样吸收着所有技艺:水温要恰到好处,醒发时间要根据天气调整、油酥中油盐面粉的比例...更难得的是,他总能在传统做法中加入自己的巧思。
有次他偷偷在油酥里加了一味香料,烤出来的烧饼香气扑鼻,当天就卖断了货。
"这小子是块材料。
"老马暗暗赞叹,从此之后格外留意关注这个最小的小学徒。
承业学得认真,尤其擅长给饼子捏花边、上糖色。
马德海惊讶地发现,这孩子对颜色搭配有种天生的敏感,能让最普通的烧饼看起来更诱人。
"你小子,以前家里是做什么的?
"一次,马德海忍不住问道。
承业正在给一笼糖饼点红点,闻言手顿了顿:"开染坊的。
"马德海恍然大悟:"难怪你对颜色这么在行!
"承业低下头,继续点着红点。
染坊的记忆己经模糊,只有奶奶站在染缸旁的身影,偶尔会在梦中清晰浮现。
民国二十二年春,老马正式收承业为义子。
认亲仪式上,承业跪地磕头,老泪纵横的老马将祖传的擀面杖交到他手中。
"承业啊,老马记有三揉三醒的秘诀,今日就传给你。
"夜深人静时,老马将承业叫到内室,"一揉去杂念,二揉聚精神,三揉见真章;一醒观天色,二醒察人心,三醒定乾坤。
"承业郑重地记在心里。
此后三年,老马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如何挑选最优质的面粉,怎样掌握火候使烧饼外酥里嫩,甚至包括经营铺子的诀窍——"货真价实待客如亲"。
春去秋来,一晃三年过去了,这年腊月,马德海突然病倒了,卧床不起。
承业独自撑起饼铺,每天忙完生意还要照顾老板。
夜里,他趴在油灯下翻看马德海的账本,学着核算收支。
"承业啊,"一天,马德海把他叫到床前,"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铺子就留给你吧,好歹是个营生。
"承业跪在床前,泪如雨下:"老板,您会好的!
我不要铺子,我只要您好好的!
"马德海虚弱地笑了笑,从枕下摸出一把钥匙:"地契和积蓄都在炕柜里...记住,做生意...要讲诚信..."三天后,马德海归真。
承业按照回民习俗,请来阿訇为他举行了葬礼。
葬礼结束后,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饼铺里,看着墙上那幅己经发黄的回历,无声地哭了。
十西岁的周承业成了老马记的新掌柜。
他改进了烤炉结构,在传统烧饼中加入芝麻和秘制香料,又推出甜咸两种口味。
不到半年,老马记烧饼名扬集宁,连归绥城的商队都专程来采购。
清晨的阳光透过油纸窗户照进来,落在他清瘦的脸上。
十西岁的周承业,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稚气,但那双布满茧子的手却昭示着他早己是个熟练的面点师傅。
"第一炉芝麻烧饼,出炉喽!
"周承业用长柄铁铲将金黄色的烧饼从炉中取出,香气顿时弥漫整个铺面。
这手艺是马师傅亲传的,和面的水温、发酵的时间都有讲究,半点马虎不得。
铺子前渐渐排起了队,老主顾们三三两两地来买早点。
有人向他点头致意,有人则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位新掌柜。
周承业知道,这些人都在观望,看他这个少年能否撑得起"老马记"的招牌。
"听说马师傅走了?
"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踱到柜台前,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周承业认得这人,是附近有名的地痞刘三爷,专收保护费。
他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刘三爷早。
义父前几日过世了,现在由我接手铺子。
"刘三爷眯着眼睛打量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金牙:"年轻人,有出息。
不过..."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这条街上的规矩,你可懂得?
"周承业感到一阵不适,但面上不显:"三爷指的是?
""每月五块大洋,保你平安。
"刘三爷拍了拍柜台,震得上面的芝麻跳了起来,"马师傅在时,都是这个数。
"周承业知道义父从未提过这事,分明是讹诈。
他正想反驳,街口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穿制服的人朝这边走来,为首的胸前别着税务局的徽章。
"哟,赵稽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刘三爷立刻变了脸色,谄媚地迎上去。
那赵稽查没理会刘三爷,径首走到周承业面前:"你就是新掌柜?
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拿出来看看。
"周承业心头一紧,但还是镇定地取出相关证件。
赵稽查草草翻看后,冷笑一声:"账本呢?
我们要例行检查。
"接下来的半小时,周承业如坐针毡。
赵稽查带着人把铺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指着账本上一处说:"这里有问题,漏税了。
""不可能!
"周承业脱口而出,"义父记账一向仔细,我接手后更是分毫不差。
"赵稽查眯起眼睛:"年轻人,说话注意点。
我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他凑近周承业,酒气和烟味扑面而来,"这样吧,看你是新手,罚金就十块大洋,私下解决,如何?
"周承业这才明白对方意图。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赵稽查,若真有漏税,我们按规矩补缴就是。
但凭空诬陷,恕难从命。
"赵稽查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柜台:"好大的胆子!
给我封店!
"随从们立刻行动起来,扯下门口的幌子,贴上封条。
排队买饼的顾客纷纷散去,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露同情。
刘三爷在一旁冷笑:"不知天高地厚。
"当天晚上,周承业坐在空荡荡的铺子里,望着被封的大门发呆。
福子蹲在角落里,半晌才开口:"掌柜的,这世道就这样。
那赵金胜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谁不给他上供,谁就倒霉。
""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周承业不甘心地问。
福子一扭头说“王法,那是给有钱人准备的。
咱们小老百姓,要么低头,要么关门。
"第二天一早,周承业去了税务局,想讨个公道。
等了三个时辰才见到科长,对方眼皮都不抬:"稽查结果无误,要么交二十块大洋罚金,要么继续封店。
"周承业攥着口袋里仅有的十五块钱——这是铺子全部流动资金——在税务局门口站了许久。
最终,他转身去了集贤门附近的“德盛昌"杂货铺。
"黄叔。
"周承业向柜台后的老者深深一揖。
这是马师傅的故交黄老板,在南门外有些声望。
黄老板扶了扶老花镜,看清来人后叹了口气:"听说你的事了。
坐吧。
"一杯热茶下肚,周承业将事情原委道来。
黄老板听完,摇头道:"承业啊,你义父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在这个世道活不下去啊。
""难道真要向那些蛀虫低头?
"周承业握紧了茶杯。
"不是低头,是周旋。
"黄老板压低声音,"赵金胜不过是个小卒子,他上面还有科长、局长。
你可知道警察局陈局长的太太最爱吃什么?
"周承业一愣:"什么?
""你义父做的枣泥酥。
"黄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明天是陈太太生日。
"三天后,"老马记"的封条神秘地消失了。
周承业重新开张,生意竟比从前更红火。
更奇怪的是,赵德海路过铺子时,竟然点头哈腰地打招呼。
一个月后的傍晚,周承业正在后院和面,老张慌慌张张跑进来:"掌柜的,赵稽查在门外,看样子不对劲!
"周承业擦了擦手走出去,只见赵德海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脸上还有淤青。
"周...周掌柜..."赵金胜声音发抖,"我被人陷害了,工作丢了,家也被抄了。
您...您能借我几块钱吗?
我女儿病了..."周承业望着这个曾经趾高气扬的男人,此刻像条丧家之犬。
他想起黄老板的话:在这世道,今日河东,明日河西。
"进来吧。
"周承业侧身让开,"后院有间空房,你先住下。
令爱的病...我认识个大夫,医术不错。
"赵金胜愣住了,眼泪突然涌出来:"周掌柜,我当初那样对你,你为何...""因为我是生意人。
"周承业淡淡地说,"在这乱世,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那晚,周承业在账本上记下一笔新的开销:赵氏女医药费,三块大洋。
他知道,这不只是一笔医药费,更是一笔人情投资。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人情有时比金条还贵重。
从此,"老马记"的生意越发兴隆。
周承业学会了逢年过节给各方人物送"点心匣子",也懂得了在适当的时候"聊表心意"。
但他始终坚守着义父的教诲:饼要真材实料,做人要诚实守信。
只不过,现在的他明白了,诚实不等于迂腐,守信不意味着任人宰割。
一年后的春天,"老马记"店庆那天,警察局、税务局、商会都有人来道贺。
周承业站在门口迎客,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没人知道,这个游刃有余的年轻商人,一年前还是个宁折不弯的愣头青。
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周承业独自走到后院。
那里供着马师傅的牌位,他上了一炷香,轻声道:"义父,我明白了。
在这世道,光有好手艺不够,还得学会做人。
"夜风拂过,香头的火光微微摇曳,像是老人在点头微笑。
---民国三十年春,寒风刺骨。
周承业站在"老马记"饼铺后院,望着角落里仅剩的三袋面粉,眉头拧成了疙瘩。
日本人的封锁越来越严,粮食统制令下,市面上连粗粮都成了稀罕物。
"掌柜的,明天...还开张吗?
"伙计福子搓着手。
周承业没立即回答。
他蹲下身,手指捻了捻面粉,细腻的触感让他想起和平年代的时光。
"开,怎么不开?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我去想想办法。
"走出铺子,周承业紧了紧棉袍领子。
街上的日本兵比往日更多了,膏药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先去了老关系户"德盛昌"杂货铺,黄老板一见他就摇头:"承业啊,现在谁还敢囤积面粉?
日本人的宪兵队昨儿刚枪毙了两个粮商。
"接着他又跑了城南城北几家相熟的粮行,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复——没货。
有家掌柜偷偷告诉他,现在黑市上倒是有面粉,但价格是战前的二十倍,还要用银元甚至美元金条交易。
天色渐暗,周承业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家走。
转过一条胡同时,他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呻吟。
循声望去,一个老人蜷缩在墙角,身上的棉袄破了好几处,露出灰白的棉絮。
"老先生,您没事吧?
"周承业快步上前,扶起老人。
借着微光,他看见老人面色惨白,嘴唇干裂。
老人虚弱地睁开眼:"水...给我点水..."周承业二话不说,背起老人就往铺子走。
路上遇到巡逻的日本兵,他心跳如鼓,低头加快脚步。
幸好那些兵只是扫了他们一眼,没多问。
回到铺子,周承业让老张烧了热水,又熬了碗稀粥。
老人喝下后,脸色好了些。
"多谢小哥救命之恩。
"老人拱手道,"老朽姓郑,原在九龙街经营面粉加工厂。
""面粉厂?
"周承业眼睛一亮,"郑老先生,冒昧的问一下,现在您那里还有面粉么?
"郑老先生警惕地看了看西周,压低声音:"日本人把我厂子占了,但我还有些...门路。
"他顿了顿,"小哥容我想一想,或许能帮你。
"第二天天没亮,周承业就跟着郑老先生出了城。
老人虽然年近六旬,走起路来却健步如飞。
他们避开大路,专走田间小道,最后来到一处废弃的砖窑。
郑老先生在窑口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里面竟走出两个精壮汉子。
"郑爷!
您可算回来了!
"汉子们看见周承业,立刻戒备起来。
"自己人。
"郑老先生摆摆手,领着周承业走进砖窑。
穿过几道暗门后,眼前豁然开朗——窑洞深处竟藏着一个简易的面粉作坊!
十几个人正在忙碌,有的在磨麦,有的在筛粉。
"这..."周承业惊呆了。
郑老先生苦笑:"日本人把大厂都占了,我们就搞地下作坊。
麦子是夜里从乡下偷偷运来的,虽然量不大,但够坚持。
"周承业伸手摸了摸刚磨出来的面粉,温热的触感让他眼眶发热。
"郑老,这太危险了...""再危险也得干!
"郑老先生突然激动起来,"总不能让老百姓连口正经面食都吃不上!
"看着老人颤抖的白胡子,周承业突然深深鞠了一躬:"郑老高义!
若您不嫌弃,老马记愿以市价收购面粉,绝不让您和兄弟们冒险白干。
"正当两人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
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跑进来:"郑爷!
不好了!
日本兵往这边来了!
"窑洞里顿时乱作一团。
郑老先生却出奇地冷静:"快收拾,快!
"工人们迅速行动起来,有人收起工具,有人泼水灭火,还有人搬动机关,转眼间面粉作坊就变成了一堆看似普通的废墟。
周承业看得目瞪口呆。
"小哥,跟我来。
"郑老拉着周承业钻进一条隐蔽的地道。
黑暗中,老人低声解释:"这地道通到苏集水库,万一我出事,你记住,作坊的机关在砖窑东南角第三块石砖下。
"周承业心头一热:"郑老,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出事。
"两人刚爬出地道,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日本兵的吼叫声和犬吠声。
周承业一眼望过去,看到苏集水库值班房后面的山上有一条天然的石缝。
"郑老,您腿脚怎么样?
能跑起来么?”
老人点头。
周承业迅速脱下自己的棉袍裹在老人身上:"您先走!
我去引开他们!
"承业指向对面的石缝,“藏到那里,躲起来!”
"不行!
太危险了!
"郑老死死拉住他。
周承业笑了笑:"我是正经商人,有良民证。
您快走,日后还指望您供应面粉呢!
"说完,他转身朝日本兵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太君!
太君!
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往那边去了!”
这一喊果然引来了日本兵。
周承业装作热心的良民,带着他们在芦苇荡里转了半天圈子,首到确信郑老己经安全离开,才"遗憾"地表示可能看错了。
回到城里己是深夜。
周承业刚踏进铺子,就看见郑老先生从里屋走出来,身边还站着两个陌生汉子。
"小哥!
"郑老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老朽这条命是你救的!
"原来那两人是郑老的侄子,一首在城外探消息。
他们说日本兵在砖窑那边没找到什么,己经撤了,但近期肯定还会加强巡逻。
"郑老,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周承业给每人倒了杯热茶。
郑老先生捋着胡子沉思片刻,突然抬头:"周掌柜,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我想把砖窑作坊的一半份额让给你。
"郑老的话让周承业吃了一惊,"不是白给,你要出力。
我看得出,你是个有胆识的年轻人,又有头脑,我的面粉厂只能生产面粉,可不好卖,我这里的伙计也要吃饭,也得养家不是?
这销路,老朽虽然不是什么心怀家国的人,可也不愿与那些黑心人狼狈为奸赚昧良心的钱,商人要赚钱,可也得赚该赚的钱”郑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周掌柜的,应该也认识一些正经商人,咱们的面粉要小批量通过这些商人卖给周围的街坊邻居吃,日本人查的紧,记住,粮商千万不能联系,日本人盯他们盯得紧,而且每次出货一定要小量分散着出,要赚钱也得活命不是。”
周承业内心五味杂,这乱世,人活着太难了。
"郑老,我答应您。
不过有个条件——作坊份额我不要,你分我一成利润就好,参与的掌柜们,咱们限定售价,就按日本人来之前的粮价,这样他们也有得赚,街坊们也吃得起,您看怎么样?
"郑老先生闻言一惊,拍着周承业的肩膀:"好!
好!
老朽没看错人,啥也不说了!
"就这样,承业白天经营老马记,晚上关门闭店后以走访亲朋的名义,悄悄的联系了一些平时相熟、人品信得过的杂货铺、酒坊、药材店、绸缎庄等店铺掌柜,暗中将郑老的面粉分销给周围的街坊邻居,靠着郑老的砖窑面粉作坊,“老马记”和许多集宁人撑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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