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的铁门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江夜站在门口,手心攥着那条铜钱手链,指尖微微发颤。
屋内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映出墙上斑驳的锈迹和地面散落的煤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味,混杂着陈旧金属的腥气。
林师傅背对着他,手中的铁钎正被炉火烤得通红。
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
江夜的视线落在对方右手指节上的疤痕上,那些疤痕此刻泛着不自然的红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轻轻转动手腕上的铜钱手链,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最近写的东西,”林师傅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不该继续了。”
他转过身来,将烧红的铁钎举到江夜面前,尖端离他的右手只有几寸远。
江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感到背后撞上了冰冷的铁门。
他右手的尸斑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刺眼,仿佛一块正在腐烂的印记。
江夜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根铁钎。
他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的煤灰上。
林师傅的眼神像是一把钝刀,缓缓割开他的防线。
“再写下去,下次进焚化炉的就是你。”
这句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犹豫。
烟雾从锅炉里升腾而起,渐渐弥漫整个房间。
江夜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电流声从他的口袋里传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那是苏雨跳楼前的通话录音——不知为何,它竟然在这个时候自动播放了。
“银杏古树……”录音中苏雨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恐惧和颤抖。
“树下有人……救我……”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片死寂。
江夜猛地伸手去抓手机,但烟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的动作,手机从指间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师傅的表情瞬间僵硬,他迅速踩灭了铁钎上的火星,目光扫向江夜的口袋。
“你带了什么?”
他的语气比之前更加严厉,甚至带着一丝慌乱。
江夜没有回答,而是趁着对方分神的瞬间,悄悄抓起一把锅炉灰塞进了自己的手套里。
灰烬的触感冰凉而粗糙,指尖隐约碰到了一个硬物。
江夜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他假装整理衣领,动作尽量自然,同时用余光观察林师傅的反应。
后者正弯腰拾起地上的手机,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林师傅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警告。
他将手机扔回给江夜,转身走向锅炉,重新点燃了铁钎。
江夜趁机将手套里的硬物取出,发现是一张被烧毁大半的地契。
纸张的边缘己经焦黑,但背面依稀可见一行签名——苏雨祖母的名字。
地契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尤其是签名旁边的一道细微划痕。
那道划痕看起来像是被人刻意涂抹过的,残留的墨迹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字形。
江夜的手指轻轻抚过划痕,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
这个字是什么?
为什么要隐藏它?
林师傅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江夜。
“你刚才拿了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
江夜强装镇定,将地契迅速塞回手套深处,同时故作随意地摆弄着手中的铜钱手链。
“没什么,就是一点灰。”
江夜的回答简短而含糊,语气中故意带出几分挑衅。
他知道林师傅不会轻易相信,但至少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他需要离开这里,仔细研究地契的秘密。
然而,林师傅并没有让步的意思,反而一步步逼近,手中的铁钎再次燃起了暗红色的光芒。
“你知道吗,有些人是不能活着走出这里的。”
林师傅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江夜的后背贴紧铁门,感受到金属的冰冷透过衣服渗入皮肤。
他的右手开始剧烈颤抖,尸斑的颜色变得更加深沉,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形的召唤。
就在林师傅即将出手的一瞬间,锅炉的火焰突然猛烈窜起,发出一声尖锐的爆裂声。
烟雾骤然浓烈,几乎遮蔽了两人的视线。
江夜抓住机会,猛地推开铁门冲了出去。
耳边传来林师傅愤怒的咒骂声,但他己经顾不上回头,径首朝档案室的方向跑去。
档案室的灯依旧亮着,光线透过窗户洒在走廊的地面上,形成一片孤寂的光斑。
江夜喘着粗气停在门口,将地契摊开在桌上。
焦黑的纸张散发出淡淡的硫磺味,背面的签名旁那道划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眯起眼睛,试图辨认出那个被涂抹的字。
“替……身……”江夜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描摹着划痕的轮廓。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苏雨最后的影像——她站在银杏古树下,耳垂上的银杏叶耳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那一刻,他感到胸口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真相正逐渐浮出水面。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显示一条未读短信:“第七夜,替身完成。”
发送者的号码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没有任何备注信息。
江夜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迟迟未动。
这条短信究竟是谁发来的?
又是何种意义?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雷鸣,整个火葬场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
江夜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正缓缓指向午夜十二点。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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