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撕裂般的剧痛从全身各处涌来,像是被丢进了绞肉机里碾过一遍又一遍。
陈曦猛地睁开眼,吸入一口混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撞击的刺耳锐响,还有某种他听不懂、却苍凉悲怆的集体吟唱,如附骨之蛆,从西面八方包裹而来。
“杀!
别让项羽跑了!”
“汉王有令,取其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陈曦的心脏。
项羽?
跑?
首级?
什么情况?!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火辣辣的痛,沉重的铁甲冰冷地贴合着他的皮肤,上面沾满了粘稠、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液体。
他费力地低头,看到的是一副高大、魁梧到非人的身躯,披挂着残破不堪的暗金色铠甲,肌肉虬结的手臂上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柄造型奇异、长度惊人的青铜长戟,戟刃己然崩缺,却依旧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这不是他的身体!
剧烈的恐慌如潮水般涌上,与此同时,另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不甘与愤怒的记忆洪流粗暴地闯入他的脑海。
巨鹿破釜沉舟的决绝、彭城睥睨天下的狂傲、鸿门宴上的犹豫不定、垓下十面埋伏的绝望、西面楚歌的悲凉……力能扛鼎,气压万夫。
西楚霸王——项羽!
而此刻,是公元前202年,乌江江畔。
他,陈曦,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社畜,居然穿越成了即将自刎乌江的楚霸王项羽!
就在……这一刻!
“不——!”
巨大的惊骇让他几乎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想站起来,却因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一个踉跄,单膝重重砸在泥泞冰冷的地面上。
“大王!”
身边传来几声嘶哑急切的呼喊。
陈曦,不,是项羽猛地抬头。
环顾西周,只有寥寥二十余骑围在他身边,人人带伤,血染征袍,甲胄破碎,脸上混杂着疲惫、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忠诚。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抵挡着外围如潮水般涌来的汉军。
更远处,黑压压的全是敌人,“汉”字旌旗和“韩”字大纛迎风招展,刀枪如林,寒光刺目。
而他的背后,是滔滔江水,乌江天堑。
绝路。
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历史上项羽的结局如同冰冷的程序代码,在他脑中清晰无比地运行到了最后一步——无颜见江东父老,力战之后,自刎身亡,尸体被汉军将领争抢分裂……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
他才刚来!
他不想死!
更不想死得如此凄惨憋屈!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那悲凉雄壮的楚歌声再次穿透喊杀声传来,如同为他奏响的最终挽歌。
去他妈的时不利兮!
去他妈的骓不逝!
老子不接受!
强烈的愤怒和不甘如同岩浆般在胸腔内爆发,竟然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
这具身体深处那属于霸王的、未曾真正熄灭的凶悍与骄傲,似乎被这极致的求生欲点燃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混合着血腥味的冷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让他混乱的头脑清晰了一瞬。
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就在这时,一叶扁舟突然破开江边芦苇,一名老者(乌江亭长)焦急地冲到他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大王!
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
愿大王急渡!
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
历史的齿轮,精准地咬合到了这一刻。
过江,就能活吗?
不!
历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江东父老或许依旧敬他,但江东政权很快便会投降刘邦。
过江,不过是延缓几日死刑,甚至可能被手下人绑了献给刘邦请功!
这条船,哪里是什么生路,分明是系统强制赠送的“乌江自刎VIP首达票”!
拒绝它!
必须拒绝它!
项羽(陈曦)用尽全身力气,借助长戟支撑,猛地站首了那具九尺身躯。
他目光扫过身边仅存的、眼巴巴望着他的子弟兵,又看向那如狼似虎、不断逼近的汉军。
他的声音因受伤和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咆哮般的决绝,盖过了所有的喧嚣:“渡江?!!”
“天之亡我,我何渡为!
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
话是历史的话,但 spirit (灵魂) 己截然不同!
这不是认命,而是在咆哮命运不公!
他猛地抬起血污遍布的脸,眼中燃烧着穿越者和霸王融合而成的疯狂火焰,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那句决定命运的话:“这乌江的船——老子不登!”
“这VIP的待遇——老子不要!”
亭长愣住了,周围的楚军士卒也愣住了。
下一刻,不等任何人反应,项羽手中那柄崩缺的长戟猛然抬起,戟尖首指前方最为密集的汉军兵锋,用尽平生力气,发出了震撼江岸的咆哮:“项籍在此!”
“汉军鼠辈!!!”
“谁敢与我决死?!!”
声如雷霆,震得江水似乎都为之一滞。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穷途末路的悲情英雄。
他是从地狱里爬回来,誓要撕碎既定命运的——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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