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低沉的轰鸣持续不断，通过金属骨架传导而来，仿佛整个地下世界都在颤抖。
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终于稳定下来，洒下冷白色的光晕。
“报告！
‘核长城’第一至第七区段闸门全部开启成功！
内部能源核心启动率百分之九十二！
生命维持系统运转正常！”
“报告！
‘火种’数据库权限解锁，各科研小组己按预定序列接入！”
“报告！
等离子护盾能耗超出预期百分之八，正在调整地热及核聚变供电优先级！”
……冰冷的、语速极快的报告声在庞大的指挥中心内此起彼伏，原本死寂的空间像是被注入了强心针，虽然依旧紧张，却有了秩序和方向。
巨大的屏幕上，除了中央那被蓝色护盾笼罩的神州疆域图，周围分屏快速切换着地下长城各区域的实时画面：深不见底的竖井电梯高速运行、庞大如地下城市的工厂亮起灯火、一排排休眠舱室进入待命状态、身着密封服的工程师和士兵们在宽阔的隧道中奔跑穿梭。
秦峥依旧端坐主位，目光快速扫过各个屏幕，偶尔发出简短的指令，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优先保障生态农业区能源。”
“启动‘深蓝’战时条例，所有资源按一级预案分配。”
“派出侦察单位，评估护盾外‘虚蚀’强度及扩散模式。”
他的每一个命令都被迅速执行。
这位年轻的总指挥，在灾难爆发前数月才因前任意外殉职而临危受命，此刻却展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和控制力，无形中稳住了局面。
……地下三百米，B7区，重型装备维护平台。
“快！
快！
把最后那箱能量电池搬上去！
动作快！”
吼声在巨大的洞穴式空间里回荡，压过了机器的轰鸣。
林瀚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混合的污渍，迷彩服上沾满了油污和灰尘。
他原本是东南军区特种大队的队长，灾难爆发时正带队进行跨区演习，侥幸躲过了第一波最猛烈的袭击，几经周折才带着残存的几十名弟兄汇入撤退大军，进入了这处代号“龙脊”的地下长城。
现在，他和他的人被临时编入了守卫部队，负责这个重要平台的安保和协助。
眼前是一派繁忙景象：庞大的地行装甲运兵车、闪烁着新漆光芒的自行火炮、甚至还有几台刚刚下线、从未公开过的双足人形战斗机甲正在被紧张地调试。
浓重的机油味、焊接产生的刺鼻气味、还有士兵们身上的汗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特而坚硬的“生存”气息。
一个年轻的技术兵抱着沉重的设备差点摔倒，林瀚一把扶住，顺手将那个看起来比士兵还重的箱子扛到自己肩上，大步走向指定的装甲车。
“谢…谢谢长官！”
“省点力气，活下去才能谢。”
林瀚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环顾西周，看着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士兵和技术人员，看着这些人类工业文明的结晶，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了一丝。
希望还在。
……更深处，D4区，生物研究所。
陈雨薇博士摘下防护眼镜，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面前的高强度玻璃隔离舱内，一团不断蠕动、试图侵蚀舱壁的暗红色物质刚刚被高能激光彻底气化，留下一片焦痕。
“样本DT-7，清除完毕。
侵蚀性极强，对现有大多数材料有分解作用，能量吸收特性异常…无法归类为己知任何生物或化学物质。”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但记录观察结果时依旧清晰准确。
旁边的助手脸色苍白：“博士，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外星生物？
纳米机器人？
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物理现象？”
“数据太少，无法下定论。”
陈雨薇走到旁边的控制台，调出之前的地表观测数据，“它们出现得毫无征兆，扩散速度违背常理…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污染。”
她想起灾难爆发初期，通讯彻底中断前收到的最后一些零碎信息，提及天空曾出现诡异的色彩扭曲和无法解析的低频信号。
还有…那份需要三位国宝级密码学家付出生命代价来破译的深空信息片段…她甩甩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在当前的问题上。
“‘火种’数据库里有关于能量护盾和场论的新论文，我需要立刻调阅。
另外，申请使用高能物理实验室，我需要测试这种物质对特定频率能量的反应。”
……中央指挥室。
秦峥面前的私人屏幕上，一份绝密档案正在打开。
标题是：“‘燧人氏’计划：最终安全协议概述”。
内容的核心，是关于一种植入式神经控制芯片的批量生产、植入方案及激活程序。
该芯片通过纳米机器人技术在灾难初期大规模疫苗接种时同步植入所有军事人员及部分关键岗位人员后颈皮下，美其名曰“健康监测与战场急救单元”。
档案最后一行红字标注：协议授权代码零——仅由总指挥持有。
激活指令用于确保绝对服从，应对可能存在的、超越现有认知的精神/信息层面污染或控制。
后果：不可逆脑组织损毁。
秦峥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数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关闭了档案。
他抬起眼，望向主屏幕。
蓝色的护盾之外，混沌的红光依旧翻涌不休。
护盾之内，是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
而他，是守护这火种，并决定将其引向何方的掌火者。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控制台桌面。
那来自深空的警告，如同附骨之蛆。
“不要离开太阳系——”我们偏要离开。
不仅要离开，还要活下去，要征服，要走到最后，看清一切的真相。
无论代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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