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新娘娘!”
一个清脆稚嫩的童音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盛略蹙眉抬头。
只见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像只灵活的小鹿般,挣脱了门口宫女的阻拦,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食盒,探头探脑地跑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簇新的水粉色袄裙,料子是上好的云锦,梳着双丫髻,脸蛋圆润,眼睛又大又亮,透着一股未经世事的天真烂漫。
小姑娘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盛略,脚步顿住,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圆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一丝羞怯她似乎有些紧张,小手紧紧攥着食盒提手,在原地踌躇了一下“玉竹姑娘,不可无礼!”
门口追进来的宫女慌忙行礼告罪,“娘娘恕罪,奴婢没拦住…”盛略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眼神清澈的小女孩,心中的阴霾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鲜活冲淡了一丝她摆摆手,示意宫女不必紧张,目光温和地看向小姑娘“无妨。
你叫玉竹?”
小姑娘见盛略没有怪罪,还主动问自己名字,立刻开心起来,用力点点头“嗯!
我叫孙玉竹!
您就是新来的玉妃娘娘吗?
您长得真好看!
比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她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真诚。
“孙玉竹…”盛略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有几分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她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笑容,紧绷的心弦不由得放松了些许,“谢谢玉竹夸奖。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玉竹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献宝似的将手中的食盒高高举起“我给您送点心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盖子“顺便看看谢珩哥哥的新娘娘。”
“谢珩…哥哥?”
盛略捕捉到这个亲昵得近乎僭越的称呼,心中猛地一跳。
能如此称呼当今皇帝的,绝非普通宫眷孙玉竹一边将点心碟子往谢璟儿面前的案几上放,一边快言快语地解释“对呀!
就是皇帝陛下!
我从小就这么叫他!
我奶奶以前是伺候珩安哥哥的嬷嬷,对他可好了。
谢珩哥哥在南盛那会…...呃...…”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声音小了下去,偷偷看了一眼门口垂首侍立的宫女,然后凑近谢璟儿,压低了一点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和亲近“谢珩哥哥对我可好啦!
奶奶年纪大了,谢珩哥哥就让她出宫荣养了,还给了好多银子田庄,让我爹娘好好奉养。
谢珩哥哥说宫里闷,就让我在宫里住着,还给我新衣服穿,教我认字呢!”
稚嫩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谢璟儿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谢珩哥哥…南盛…伺候他的嬷嬷…出宫荣养…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原来是是当年在南盛皇宫,照顾过身为质子的谢珩的老嬷嬷的孙女盛略的心湖动荡起来,她看着眼前天真无邪、被谢珩细心呵护着的孙玉竹,再联想到那个用最刻骨伤痕控诉她 ,行为暴戾杀人如麻的帝王……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谢珩…那个在传说中冷酷暴虐、心狠手辣的新帝,他竟然会如此善待一个老仆的孙女?
不仅为其祖母养老,还将这小孙女接入宫中,锦衣玉食地养着,亲自过问她的生活,甚至允许她以如此亲昵的称呼唤他“哥哥”?
这不是作秀。
孙玉竹眼中那份纯粹的依赖和快乐,是装不出来的。
“很好吃,谢谢你,玉竹。”
盛略轻声说对小女孩说,孙玉竹立刻笑开了花,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娘娘喜欢就好!”
她似乎很喜欢这位美丽又“温柔”的新娘娘,赖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宫中的好宫里哪儿有着西殷的花,哪儿有着东瀛的珍宝,哪儿又有着南盛的丝绸 像只快乐的小鸟。
“对了娘娘”孙玉竹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我们北胤的宫里有着那么多其他三国的物件,是他们送来的吗?
为什么那么好的东西他们自己不留着 ,要送给我们呢?”
看着一点点大的小女孩,盛略也刚好无事,便开始与她讲起了这个时代的粗略框架来“玉竹,这是西境时代当下的西个国家分别是东瀛、西殷、南盛、北胤。
百年的相对和平之下,也存在着暗流涌动。
各国通过和亲、贸易、间谍活动相互制衡着,边境摩擦时有发生。
可以说,这是一个优雅与野蛮并存、阴谋与阳谋交织的时代。
但其中 数“北胤”国力最为强盛,良马铁矿数不胜数,东西南北西大营更是拥有最精锐的重装铁骑。
这就是为什么其他三国会心甘情愿献上宝物的原因。
但皇位迭代,盛衰荣辱常常变幻,这也是西国通用的道理”盛略有些口渴,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那其他三国呢,玉妃娘娘给玉竹讲讲其他三国好~给玉竹讲讲,南盛 ,水网密布、农业发达,百姓安乐轻工业十分繁荣,那里气候温润 是一个很好的国家”盛略说着,似乎眼前就又浮现出了儿时记忆中的景象,微微一愣可是近年来政权腐败,税务繁缛 民不聊生,早己不似从前了盛略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可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出卖了她孙玉竹接上了话“玉竹知道,因为玉妃娘娘很好 所以南盛也一定和玉妃娘娘一样好。”
盛略摸了摸玉竹的脑袋,接着往下说“东瀛擅航海、贸易,商队船队数不胜数 而且玉石珠器的功夫也是登峰造极而西殷……”盛略停顿了一下“西殷怎么了”玉竹焦急的询问“西殷这个国家,充满了神秘与未知,擅巫蛊虫毒、异兽驯化,还有……长生医药长生?”
玉竹惊叹“西殷的长生不老之术……也只是民间传闻罢了,不必放在心上,小玉竹”说罢,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盛略想到了南盛的那位沉迷丹药的皇帝,摇了摇头永恒虚妄,不如去创造一世圆满“好吧好吧,今天涨了好多知识,以后我一定要带着谢珩哥哥一起来找玉妃娘娘玩!”
盛略被这话吓了一跳“玉竹这么喜欢谢珩哥哥吗对呀,因为谢珩哥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呀好~”盛略静静目光落在孙玉竹身上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心中盘旋:也许,这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帝王,并非铁石心肠?
也许……孙玉竹的存在,让她第一次开始怀疑,那个名为谢珩的男人,或许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见盛略似乎有些倦了,孙玉竹便懂事地起身告辞“娘娘,您歇着吧,我改天再来找您玩!”
她蹦蹦跳跳地跑走了,留下一室甜香和一个心绪难平的盛略盛略望着小姑娘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道旧疤,眼神幽深难辨。
存玉宫依旧冰冷,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己经开始悄然改变。
往后好几日,玉竹总是来存玉宫玩耍,看守宫禁的太监私下向谢珩禀明后,上面的那位听说过后无奈叹了口气,也就交代了看好玉竹公主的安危,便再无其他言语,宫人们自然也心领神会,每每再看见玉竹公主,也就“开门迎客”了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玉竹公主几乎日日都来,拉着盛略叽叽喳喳的什么都讲,而盛略除了每日与玉竹玩乐,再加上抄写经书,也和阿兰了解了当下北胤皇宫的大致状况:先皇虽好色淫荡嫔妃众多,但子嗣稀薄一共六位皇子一位公主,谢珩,是先皇第五子,除外大皇子早逝,二皇子是先帝最宠爱的丽妃子嗣,后被封为太子,在政变那夜落败与同党被关进了钦天监至今未出三皇子为太子心腹,如今下落不明,还有一位六皇子,年纪不大,母亲早年病逝了,被交由老嬷嬷在行宫照料谢珩上位后,宣了两道旨意给先皇后宫第一道旨意就是让后宫中的众妃嫔随先皇而去,第二道则是封了皇后为太后,入住寿安宫颐养赐谢蔻公主宫外府邸,若是留宫同住也是准的听着阿兰零零散散的几日讲述,誊抄经书的盛略思绪也没停下,“嘶...这给后宫的第二道圣旨”盛略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狼毫沾取墨台的动作“阿兰娘娘,奴婢在当今太后除了谢蔻公主有其他子嗣吗”盛略对着心中不解之处不急不缓的发问,“太后膝下只有公主一人,不过......”阿兰思索片刻,在回忆着宫廷往事“自当今圣上当年从南盛回来后,也就是前年,好像与皇后来往频繁了起来后宫人人皆知皇后体弱,陛下那会儿常去探望侍疾,母慈子孝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呢”谢珩为质九年,回北胤仅仅一年,就与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后“母慈子孝”,又在第二年弑父夺位成功这小质子真是好手段,好权谋啊盛略书写了半天的右手 加上旧伤又隐隐作痛了起来,一边揉着一边又在思绪中思索起来这皇后,不对,是当今寿安宫的那位太后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看来若是为长远打算需要找机会解了封禁,多去寿安宫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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