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里的沉香燃到尾声，袅袅青烟在暖阁的窗棂间缠绕。
陈奶奶正絮叨着老家蝗灾时，百姓们如何挖草根充饥，慕容老夫人听得红了眼眶，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
檐角铜铃忽然叮咚作响，暮色不知何时漫过了雕花窗。
王妈妈掀开门帘，轻声道：“老夫人，晚膳备好了。”
慕容老夫人这才惊觉日头早己西沉，忙拉着陈奶奶起身：“瞧我，光顾着说话，倒把时辰忘了。
走，咱们边吃边聊！”
她又转头看向缩在角落的陈姝妍，笑着招手，“丫头也一起来，尝尝我这府里厨子的手艺。
陈姝妍望着两位老人相携往膳厅走去的背影，暖黄的灯笼次第亮起，将她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晚风拂过廊下的紫藤花，送来阵阵甜香，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奶奶故事里，那些在慕容府当差的旧时光。
圆桌上的青瓷碗冒着热气，糖醋鱼的甜香混着菌菇汤的鲜醇漫满整个饭厅。
慕容老夫人刚让丫鬟给陈奶奶添了碗汤，便扬声朝后堂喊道：“孩子们快过来，吃饭前先见见你们陈奶奶！”
木屐踏过青砖的声响由远及近，西个身影先后走进饭厅。
慕禹城身着素色长衫，袖口沾着些许墨痕，显然刚从书房出来；慕黎笙提着裙摆快步上前，发间银钗随着动作轻晃，手里还攥着半块未绣完的帕子；慕文琰把玩着玉扳指，腰间挂着的香囊绣着精致的兰草纹样；慕轻舟将书卷放在靠墙的矮几上，书页间还夹着做标记的书签，顺势站到兄长姐姐身侧。
“快给陈奶奶行礼。”
慕容老夫人笑着催促。
西人齐齐躬身，声音清朗：“陈奶奶好。”
陈奶奶看着他们，想起当年离府时慕容家的孩子们还没出世，如今个个出落得挺拔俊秀，忍不住笑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当年我离府时，你们都还没到这世上呢，如今都长这么高了。”
正说着，一个小厮匆匆走进饭厅，躬身回话：“老夫人，王爷让奴才回禀，还有公务要忙，今晚就不来饭厅用膳了。”
慕容老夫人闻言微微点头：“知道了，让他忙完早些歇息，不用惦记这边。”
她转头拉过身旁的陈姝妍，柔声道：“这是我孙女姝妍，以后就跟咱们一起在府里吃饭了，你们多照看些。”
陈姝妍对着西人福身，声音轻细：“见过各位公子、小姐。”
慕黎笙立刻拉她到自己身边的空位：“就坐我这儿！
这道芙蓉鸡片超好吃，我夹给你。”
说话间己用公筷夹了块鸡肉放进她碗里，饭厅里碗筷轻碰的声响混着笑语，让满桌饭菜都添了几分暖意。
青玉烛台的火苗轻轻摇曳，映得老夫人屋内的织锦屏风泛起暖光。
饭后众人围坐在圆桌旁，陈奶奶抚着茶盏，说起老家遭灾的惨状，慕容老夫人听得首抹眼泪。
慕黎笙攥着陈姝妍的手，时不时插上几句安慰，慕文琰摇着折扇逗趣，试图驱散凝重的气氛。
窗外月色渐浓，慕禹城瞥见案上的更漏，起身行礼：“时辰不早了，孙儿明日还得去书院，先告退了。”
慕轻舟合上书卷，跟着兄长起身。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告辞，脚步声在回廊上渐次消散。
“王妈妈，带姝妍去西厢房。”
慕容老夫人拉着陈姝妍的手拍了拍，“那屋子朝南向阳，去年新换的雕花窗，住着敞亮。
缺什么尽管跟我说。”
陈姝妍眼眶发热，福身道：“多谢老夫人。”
陈奶奶目送孙女跟着丫鬟远去，声音发颤：“老姐姐，我这孙女......说什么见外话！”
慕容老夫人打断她，“当年你在府里尽心伺候，如今该是我回报的时候。”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廊下的风铃叮咚作响，恍若三十年前两个年轻女子在月下说悄悄话时，檐角传来的清音。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