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几乎是秒回：”好的儿子！
需要多少？
妈给你转。
学习要紧，衣服也买好点的，别亏待自己。
钱不够随时说。
“后面还跟了个[拥抱]的表情。
陈羽看着屏幕上母亲爽快的回复和那个拥抱表情，心里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涌上一丝微妙的愧疚。
他放下手机，目光落在厨房里那个正仔细擦拭灶台的背影上。
就在这时，客厅里陈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视频通话的请求铃声，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陈羽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厨房。
林乌显然也听到了铃声，擦拭的动作瞬间僵住，背对着他，肩膀微微绷紧。
陈羽迅速拿起手机，没有立刻接听，而是快步走向自己的卧室，同时对着厨房方向说了句：“我接个电话。”
语气尽量保持平静。
他关上卧室门，深吸一口气，才接通了视频。
“妈。”
屏幕上映出母亲妆容精致、带着关切笑容的脸。
“小羽啊，刚看到你信息，钱妈给你转过去了，查收一下。”
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笑意，“怎么突然要买衣服了？
以前给你买你还不乐意试呢。”
“嗯……就，随便看看。”
陈羽含糊道，眼神有些飘忽。
“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母亲突然促狭地笑起来，眼神锐利。
陈羽心里猛地一跳，耳根瞬间发热：“没有！
妈你别瞎猜！
就是……就是觉得之前的衣服有点旧了。”
他连忙否认，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别扭。
“好好好，妈不猜。”
母亲笑得更开心了，“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钱不够一定要说。
学习也别太累，注意休息。”
“知道了妈，你和我爸也注意身体。”
陈羽急于结束通话。
“嗯，拜拜儿子。”
“拜拜妈。”
挂断视频，陈羽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糊弄过去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才推开卧室门走出去。
客厅里，林乌己经不在厨房了。
她站在沙发旁，手里无意识地捏着那块抹布，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整个身体都透着一股紧绷感。
陈羽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是我妈。”
他主动开口解释，声音放轻了些，“问我生活费的事。”
林乌这才慢慢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未散尽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问得小心翼翼，手指把抹布攥得更紧。
陈羽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因为撒谎而产生的烦躁忽然就淡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
别多想。”
他顿了顿，想起刚才厨房里她僵硬的背影，补充道，“以后……我会注意。”
林乌看着他平静的眼神，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她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低地说：“……谢谢。”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微妙的、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流动。
“那个……”林乌像是鼓足了勇气，再次抬起头，目光首视着陈羽，“我叫林乌。
树林的林，乌鸦的乌。”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坦白的意味，“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我爸妈……他们不想让我读高中，想让我……嫁人。”
说到“嫁人”两个字时，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屈辱和恐惧，“我……我不想那样。
我想读书。”
她一口气说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立刻低下头，不敢看陈羽的反应。
她害怕看到他眼中的惊讶、鄙夷，或者……同情。
陈羽静静地听着。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她说出“嫁人”、“换彩礼”这样的字眼，还是让他心头一震。
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孩，很难想象她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敢孤身一人逃到陌生的城市。
他没有立刻说话。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嗯。
我知道了。”
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评判她的父母，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里……你可以先住着。”
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林乌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
她看着陈羽，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感激、难以置信、还有终于找到一丝依靠的脆弱。
她用力眨了眨眼，把涌上来的湿意逼回去，声音带着哽咽：“……谢谢。
真的……谢谢你，陈羽。”
陈羽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指了指沙发：“……早点休息吧。
明天还要去书店。”
“嗯！”
林乌用力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浅的笑容。
陈羽转身走向卧室，关上门。
靠在门后，他听着客厅里林乌收拾抹布、然后轻轻躺上沙发的声音，心里那点茫然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为什么在这里。
虽然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完全的陌生人。
而客厅里，林乌躺在沙发上，裹紧了毯子。
这一次，她不再只是盯着卧室门发呆。
她回想着刚才陈羽平静接受她坦白的样子，那句“你可以先住着”的承诺，像一颗小小的定心丸，让她漂泊无依的心，第一次真正地、安稳地落了下来。
明天……书店……还有新的衣服……她闭上眼睛，对未来，第一次生出了一点微弱的、却真实的期待。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