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存在于宏大的宣言里,它藏在废话说有人听、分享的食物永远剩最后一口、和随时可以得到的拥抱里。”
——周屿被李小姐哄回家的第二天,生活像是被按下了温柔的复位键,继续在细碎的日常里流淌。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醒得比她早,侧躺着,用目光一遍遍临摹她的睡颜。
她睡着的时候很乖,呼吸清浅,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投下淡淡的阴影。
偶尔会无意识地咂咂嘴,或者往我这边蹭,寻找热源。
每当这时,我就像被填满了某种温暖的物质,鼓胀而踏实。
她醒来时,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黏腻:“…几点了?”
“还早。”
我凑过去,鼻尖蹭蹭她的脸颊,“姐姐再睡会儿。”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手臂却自发地环上我的腰,把头埋进我颈窝,像只找到舒适窝点的猫。
我们就这样赖了半小时的床,什么也没做,只是依偎着,听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噪音。
李小姐有个“坏习惯”——看到什么都想买,尤其是吃的,但往往尝一口就塞给我。
周末逛超市,她像进了游乐场的小孩,兴奋地往推车里扔各种新奇零食和半成品菜。
“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哇,这个口味没试过!”
推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满。
结果回家后,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每样拆开,像品鉴大师一样郑重地尝一口,然后,眼睛弯弯地递到我嘴边:“喏,小狗尝尝。”
我张嘴接过,承担起“人体食物处理器”的重任。
有时候是惊喜,有时候是灾难(比如那款芥末味的薯片),但我照单全收。
看她心满意足地靠在我身上,刷着手机,指挥我去给她倒水,我觉得处理剩食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喜欢花。
每次路过花店,我的脚步都会不自觉放慢。
“今天向日葵不错。”
“洋桔梗好新鲜。”
她通常会点评一句,然后拉着我走开,嘟囔着“又浪费钱”。
但有一次,我偷偷买了一小束茉莉混白玫瑰回家。
她正窝在沙发里看动漫,看到花,眼睛倏地亮了,像落进了星星。
嘴上却嗔怪:“又乱花钱!”
可她接过花束的动作小心翼翼,指尖轻轻拂过洁白的花瓣,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她找来落灰的玻璃瓶,洗干净,装上清水,然后坐在茶几旁,认真地修剪枝叶,调整花枝的姿态。
我蹲在旁边看她。
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鼻尖沁出细微的汗珠。
她插花的样子很专注,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看什么看?”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瞪我一眼。
“看我的缪斯,”我笑,“连插花都像在创作。”
她脸一红,把一支茉莉别到我耳后:“臭小狗,闭嘴。”
家里飘着淡淡的茉莉香,和她身上的味道融为一体。
那一刻,我无比确信,送她茉莉,愿她莫离,是我写过最正确的句子。
李小姐有两种形态:小朋友和大姐姐。
平时她是前者,需要人照顾,会为了一点小事撒娇,迷糊,丢三落西。
吃鸭爪连包装都撕不开,刷牙要我给她挤好牙膏,去厕所也要我抱着去——虽然多数时候是在耍赖。
但当我遇到问题,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泄露一点时,她又会立刻切换成后者。
那晚我们窝在一起看电影,一部很老的文艺片。
剧情触动了我某根隐秘的神经,我突然变得很沉默。
她立刻按了暂停键。
“怎么啦?”
她转过身,面对我,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下巴,“和我讲讲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关切。
黑暗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纯粹的担忧。
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筑起的防线都土崩瓦解。
我断断续续地讲起一些压在心里很久的烦心事,关于工作,关于过去,关于那些不尽人意却又无力改变的瞬间。
她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没有敷衍,只是偶尔用指腹摩挲我的手背,或者在我停顿的时候轻轻“嗯”一声,表示她在听。
等我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把我揽进她怀里,让我的头靠在她不算宽阔的肩膀上。
“没关系,”她轻声说,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背,“会好的。
我还在呢。”
平时是我照顾她居多,但那一刻,我像一只终于靠岸的小船,在她温柔的港湾里放下了所有疲惫。
她的拥抱和倾听,是我的解药。
当然,我们依然会闹别扭。
我脾气急,她偶尔固执。
但我们的争吵很奇怪,从不冷战。
通常是吵着吵着,她会突然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过来,不管我情不情愿,伸手抱住我的腰,把脸埋在我胸口。
“不吵了,”她闷闷地说,“吵得我头疼。”
或者是我,气得挂掉电话,一个人生闷气,但不到半小时就会后悔,蹭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哼哼唧唧地道歉:“姐姐我错了…”我们都在学习如何更好地爱对方。
学习不嘴硬,不说反话,学习好好讲话。
因为知道,我们的爱是双向的,所以才要更努力地让它长长久久。
晚上临睡前,她缩在我怀里,打着哈欠。
“臭小狗。”
“嗯?”
“明天我想吃你煎的蛋,要太阳蛋,流心的那种。”
“好。”
“还要喝豆浆。”
“好。”
“还要…”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被睡意淹没。
我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低头,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顶。
这就是我们的日常,用琐碎编织成的经纬。
普通,却是我全部的幸福源泉。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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