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钥匙我还在找,要不然你来客厅坐会儿?”
纪观渔率先开口。
透过大开的房门,谢韫之目光略过杂乱无章的客厅,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开口:“不必,我在门口等。”
他的声音响起,像初冬清晨凝结在窗上的薄霜,清冽干净,却带着一股难以融化的冷意。
音色是极好的,低沉而富有磁性,但每个字都仿佛经过精确的测量,平稳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起伏,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淡漠。
“行。”
纪观渔没再多言,返回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大约十分钟后,她终于从沙发夹角找到了一串钥匙。
房间有两扇门,最外面是严实的密码锁铁门,里面是一扇镂空玻璃木门。
刚刚关门时,她只关了木门,此时一抬头,透过玻璃,就能看到长身玉立的某人。
他静静立在廊下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一身最简单的白衬衫与黑色长裤,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的孤绝笔触。
阳光在他身周镀上一层浅金,与生俱来的清冷感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似乎隔开了这层暖色。
他就那样站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消毒湿巾一根根擦拭着。
啧,是个洁癖啊。
这让纪观渔想到前两次的遇见。
“久等了,这个大的钥匙,是开房门的,你进去后玄关处有密码锁的电池,需要你自己换一下,这个铁钥匙是中间木门的,楼下的房间左边是我的画室,右边的归你,是这个最小的钥匙。”
谢韫之安静的听完,随后点头致意,“多谢。”
说罢伸出手指接过钥匙扣,纪观渔留意到,他是用刚才擦拭过的手指,而且接过去后立马把钥匙包裹在湿巾里。
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纪观渔还是多解释了一句:“刚刚我擦过了,没有那么脏。”
谢韫之一顿,脸上略过一丝不自然,“抱歉,只是习惯了。”
“没事没事,能理解,那祝你一切顺利。”
两人没再交流,关上门后就是两个世界。
纪观渔不爱打扫,偏偏又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不愿意让保洁上门收拾。
这就导致,她的房间一两个月不收拾是常态,只有到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才愿意哄自己花上一天打扫。
正好今天白天没课,她就没打算出门了。
花费了大半天,房间总算变得整洁,只是桌面上堆积的各种书籍和画笔,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怎么收都感觉乱乱的。
接下来两天,她潜心在家创作,偶尔灵感来了,就去楼下画室待上一天。
在构思时,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天在钢琴练习室里听到的那首即兴曲子。
初时音符如墨滴入冰水,缓慢下沉、盘桓,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压抑得令人窒息。
旋即,旋律骤然暴烈,似困兽挣断锁链,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次孤绝的突围。
后半段旋律开始缓和,像星尘滑过寂静的真空,音色冰凉而透明,如同月光穿透深海的微光,每一个音符都独自圆满,又彼此疏离地回荡。
偶尔有几个高音轻轻碎裂,像冰晶坠入幽潭,漾开一圈圈细微而孤独的涟漪。
纪观渔斜倚在画板旁,指尖无意识摩挲发丝,昏暗的日光下,神色晦暗。
她想,她知道这一届“苍穹之光”艺术奖的参赛作品了。
那幅画,必须像这琴声一样,成为一次不优雅的、彻底的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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