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刚才激烈的驾驶,我这时候缓缓的开着车回到了爸妈所在的小区,轮胎压过小区门口减速带的沉闷声响,在此刻听来竟有几分虚幻的安全感,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我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将伤痕累累的宝来歪歪斜斜地塞进了最靠近单元门的一个车位,甚至来不及停正。
引擎熄火,世界骤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我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我伏在方向盘上,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抬起头。
透过布满灰尘和蛛网状裂纹的前挡风玻璃看向外面。
熟悉的小区绿化带在血月下投下扭曲狰狞的影子。
几个蹒跚的身影在远处游荡,动作僵硬,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令人脊背发凉的桀桀声。
楼下那辆总是擦得锃亮的奔驰C260,驾驶座的门开着,一只穿着精致高跟鞋的脚无力地垂在车外,旁边是一滩蔓延开的、深色的污渍。
冰冷的恐惧再次攫住我的心脏。
家!
快回家!
这个念头支撑着我几乎软倒的身体。
我猛地推开车门,几乎是滚落在地,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我,让我打了个激灵。
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甚至不敢回头多看那辆陪我闯出地狱的宝来一眼,跌跌撞撞地扑向单元门。
万幸!
老旧的单元门禁居然还通着电!
我哆嗦着掏出钥匙卡,“嘀”的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吓人。
我猛地拉开门,闪身进去,又用尽全身力气将厚重的防盗门“砰”地推回原位,首到锁舌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我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我感到后怕,也是庆幸爸妈所在的这个小区平时人比较少,而且现在是深夜,基本上外面人都比较少,要是换作别的小区,我估计车刚停下就有可能被社区里的丧尸所撕裂。
我进入楼道,楼道里熟悉的消毒水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此刻闻起来竟是如此令人安心。
声控灯因为刚才的动静亮着,发出昏黄但稳定的光。
电力还在!
我的心脏因为这一点发现而恢复了些许活力。
我挣扎着爬起来,目光投向电梯——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停在了“8”,我家的楼层。
电梯能用!
这一发现让我几乎是扑过去按了上行按钮。
电梯机箱运行的微弱嗡鸣声传来,在这过分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紧张地盯着数字变化,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生怕这嗡鸣声会引来什么不该来的东西。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顶灯惨白的光。
我闪身进去,疯狂地按着关门键和8楼按键,首到电梯门完全闭合,开始上升,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紧绷得像拉满的弓。
8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楼道里同样安静,只有我一家门口那双熟悉的旧拖鞋还摆在那里。
我冲出电梯,几乎是扑到自家防盗门前,手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把钥匙准确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无比熟悉的、家的味道扑面而来——淡淡的饭菜香(妈妈晚上肯定又煲了汤)、一点家具的清漆味。
我反手轻轻带上门,落下内锁,又颤抖着把防盗链挂上。
做完这一切,我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客厅里一片静谧,只有墙壁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父母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父亲沉稳的鼾声和母亲细微的、规律的呼吸声。
他们……还在睡觉?
巨大的荒谬感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冲垮了我强撑了一路的神经。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不是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剧烈地流淌,混着脸上的灰尘和冷汗,滴落在胸前。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肩膀因为压抑的哽咽而剧烈颤抖。
(跟小时候做错事被爸妈训的哭法一样)窗外,血月的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诡异的红痕。
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一声模糊的惨叫,很快又沉寂下去。
门内,是睡了二十多年的家,父母睡的正香,仿佛末世只是一场惊醒后就能忘却的噩梦。
门外,是我刚刚逃离的、鲜血淋漓的地狱。
我回来了。
可是,这个世界,己经彻底变了。
我就这样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在极致的恐惧与终于到家的短暂安宁中,瑟瑟发抖。
挂钟的指针,冷静地走向又一个未知的黎明。
我就这样靠着靠着,慢慢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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