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天之后，徐与烟的生活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偶尔还会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经历过这么个奇葩的换眼事件。
是的，换眼。
在当初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真的很痛，后来妖精们没办法继续编造谎言，这才把遮在她眼前的这块纱布取了下来。
徐与烟被一只树精拉着讲了换眼经过。
一只妖精看中了她的眼睛。
它是妖精中的异类，它喜欢人类，而大部分妖精对人类都是避之不及的。
小妖害怕人类，大妖不屑人类。
但这个家伙不是，它对人类好奇，甚至渴望变成人类。
它透过溪水看到了她的眼睛，一双童真的，几乎和溪水同样清澈的眼睛，这是妖精喜欢的气息，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徐与烟没有在昏迷中死掉的原因。
妖精喜欢清澈的孩子。
徐与烟静静地听着树精讲故事，讲在她身上发生的，属于她的故事。
可是心里没有怨恨，没有厌恶，甚至对换眼都没有过多的感觉。
为什么呢？
或许是妖精的特性，冷血冷情的，这种事情对妖精来说是小事，哪怕发生在它们自己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妖精的眼睛和她人类的身躯融为了一体，似乎也在她人类的血液中掺杂了妖精的血脉。
极端的冷静。
她问树精：“这个换了我眼睛的妖精在哪里？”
树精摇了摇头。
“无的行踪就像它的名字，它不出来，便永远见不到。”
“妖精也有名字吗？”
树精的枝丫落在她的头顶，仿佛一只温柔的手，徐与烟突然想到了妈妈。
“这要看妖精。”
“妖精的名字代表束缚，自身与这个世界的束缚，名字是与世界相连的通道，如果准备好了，它就会拥有名字，但如果没准备好，它也可以一辈子做个游离世外的妖精。”
徐与烟又问：“那你呢？
你有名字吗？”
半空中的枯树干化成了一个老太太，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棕色的衣服。
老太太笑容和蔼慈祥，它带着皱纹的手落在了徐与烟头顶。
“我叫古生。”
“你可以喊我古生奶奶。”
最终也没有见到那个叫无的妖精，反而又跟着古生认识了其他类型的妖精，比如草地上的草团，它们是群居，经常许多草团子挤在一起，在无聊的时候头顶会长草。
还有溪水里蓝色的妖精，它们无形，徐与烟也没看出来它们的眼睛在哪儿，像融化了的史莱姆，只是质地更加轻软，从指缝都能渗下去。
徐与烟因为这双眼睛，了解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在城市中也有数不清的妖精，她现在就趴在书桌上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妖精的能力，把父母脑袋里关于她走丢的记忆模糊了，现在他们还会时不时去问她当初怎么自己一个人回到驻扎营地了。
空中有一个迷你小人拉着蒲公英的降落伞落在了她的书桌上，徐与烟因为这双眼睛，甚至认识了很多妖精。
她想，这个叫无的妖精，应该蛮厉害的，只是一双眼睛都能让弱小的妖精们瑟瑟发抖，如果是本体，她都不敢想会有多少妖精匍匐在地称它为王。
好吧，主要是她最近看了不少关于妖精的动漫，己经开始猜测这个叫无的妖精是什么样的了。
小蒲公英没有名字，它在徐与烟的书桌上停稳站好，才扑过去去吃徐与烟给它专门准备的饼干屑。
一边嚼嚼嚼一边看着这个像妖精又像人类的家伙，目光停在了她灰色的眼睛上。
是极浅的浅灰色，在阳光下几乎接近于白。
这双眼睛的妖力格外充足，但也止步于眼睛，她的身躯人类的味道都要溢出来了。
小蒲公英擦了擦嘴，终于说起了正事。
“你真的不学掌控妖力吗？
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妖精说想要让你拜师。”
本身打算和前几次一样首接拒绝，但听到小妖精口中的“很厉害很厉害的妖精”的时候，改了口。
“好。”
“啊我就知道你又………等等？”
小蒲公英震惊抬头，因为用力过猛，竖起来的发丝都甩到了后面一下。
“好啊，我想见见这位妖精。”
你倒要看看，这家伙口中很厉害，很厉害的妖精，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真的很厉害。
也长得很恐怖。
恐惧这种情绪在她回来之后第一次有这么大的波动，除了人类本身对于克苏鲁生物的恐惧，还有妖精对于强大妖精的恐惧。
说不上来它到底是什么形状的，灵活的触手从小小的本体里探出，越来越长，越来越长，徐与烟的腿几乎长在了地上，动不了，不敢动，不敢背过身，不敢回头。
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本身小小一个的本体，突然就开始长大，它开始有一辆车高，开始有一个人高，再后来有一栋楼高。
并没有看到它张嘴。
但是声音从脚底蔓延上来，似乎攀住脚踝，慢慢向上爬。
“人类。”
“你身上。”
“有无的味道。”
有线索了。
这个换了自己眼睛的妖怪到底是什么？
在这种压迫感下，徐与烟居然还是开了口，她问这个看一眼就会产生巨物恐惧的不可名状物：“无到底是什么。”
怪物的笑声震得她腿都在发麻，本体被触手送到了她的面前，近看能看清它肉体上不明显的缝隙，随后缝隙一一被撑开，变成了无数只挤在一起的眼睛。
汗毛瞬间立起来了，因为过度恐惧，她的头发都有些炸开。
“无可奉告。”
“你要让无，接受你。”
妈的谜语人……不对，谜语怪……这家伙看上去不像是妖精，反而真的像克苏鲁，但如果是克苏鲁就不能细想……“我与你口中的克苏鲁没有关系。”
“唯一的相似点是外貌。”
触手施施然退回，无数双眼睛重新闭上，变成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缝隙，它似乎只是为了给你一个下马威，现在就重新变回了刚见到的时候一个手掌那么大。
“无的眼睛在你眼眶里，妖力过于庞大，如果你不去学习掌控，会被盯上的。”
“有些妖精沾染了你们人类的陋习。”
“你不会想知道它们怎么争夺这双眼睛。”
它的本体除了全身的眼睛不知道还有什么，但它把眼睛闭上了，徐与烟就找不到能注视的点，只好把中间位置当成眼睛盯着。
“你会教我吗。”
它又开始笑了。
它说。
“拜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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