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用专业的手法抬起林晓婉的下巴,她的颈部露出一道紫红色的压痕。
“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刚才己经说过,大约在凌晨12点到凌晨1点之间。”
法医说得很老练,让人听得精准。
“嗯?
为什么呢,很奇怪啊?
颈部没有发现绳索的勒痕。”
高季兴队长,凑上前,指着尸体:“这痕迹怎么像是……是书架的边缘。”
齐风忽然开口,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他指着修复台旁那个檀木书架,“你们看,第三层那里,边角是不是有新的刮痕,那个宽度正好与林晓婉颈部压痕相吻合。”
警员们互相交换了下羞愧的眼神。
高季兴有些不悦,“齐先生很熟悉啊!”
“我只是比较善于观察。”
说着掏出手机,打开刚才拍摄的书架照片。
“刮痕上的木刺与林晓婉指甲的木屑材质一样。
还有……”他放大了照片,“还有这个黑色污渍。”
法医立刻检查林晓婉手指甲:“指甲缝里有黑色颗粒状物质,初步判断是一种墨水干后的物质。”
外面的暴雨继续下着,没有丝毫要停住的迹象。
张馆长拿着纸巾不停地擦汗。
老周则站在监控室门口,不停地来回走动。
“现在我要采集你们所有人的指纹和衣物样本。”
高季兴警惕地扫视所有人后,说道。
“当然也包括你。”
他又指了指齐风。
“当是肯定的。”
齐风笑道。
忽然,齐风的目光扫视到老周制服袖口有一抹暗色的痕迹。
“你这袖口沾了什么东西?”
老周连忙缩手,“这是茶水的污渍,茶水的污渍……不对,这是松烟墨的味道。”
齐风凑上前闻了闻。
“技术人员鉴别一下。”
高季兴说道。
随后,他指着正在修复格式化硬盘数据的显示器,“齐先生,你刚才说的纽扣反光是怎么一回事?”
齐风按了播放键,画面里,陈墨拿着墨碟穿过走廊,毛衣上的扣子每隔0.3秒闪动一次,但是……接着,他快进到了22:17,“你们看,这里开始变成0.5秒闪动一次。”
“这也有可能是监控视频卡速的问题。”
技术员说道。
“不对!”
齐风让众人对比两段视频。
“ 同一颗纽扣在这一时间段内反光频率有变化,说明这段视频是人为拼接的。”
他敲打键盘,调出了代码界面,“你们看22:00——22:23的画面被替换成前天的视频录像了。”
张馆长惊慌地挤到屏幕面前,“不会啊,监控系统只有我和技术部的小刘、负责安保的老周能够……我来帮你补充,还有能自由进出监控室的陈墨。”
齐风淡定地说道。
高季兴一边听着,一边示意精元记录。
“法医,死亡时间还能再精确一些吗?”
“目前,暂时只能认定是12点到1点之间。”
“不过,死者后颈部位有轻微灼伤的痕迹,像是某种腐蚀性化学品。”
齐风眼神一闪:“那估计是铅字排版用的腐蚀性墨水。”
“你怎么知道?”
高季兴队长疑惑地看着齐风。
“猜的。”
随后,齐风走到修复室的工作台,戴着手套拉开抽屉。
“你们看,陈墨的铅字工具少了一枚字模。
根据字模内容看,应该是少了一枚‘勳’字的字模。”
说着,他正要拿起一个墨碟准备要说什么。
高季兴打断他,“齐先生,现在警方需要正式对你询问,询问你和死者的关系。”
图书馆外的雨水开始变大。
齐风看着打到玻璃窗的雨水。
左手食指动了一下,“三天前,有不知名的委托人托我调查这个图书馆的一件事。”
“是什么事?”
“那委托人说,有人在调换古籍里珍贵的山本,还发现了一份1999年的异常借阅记录。”
“是什么样的委托人?
""不清楚,我只是收到加密号码发来的信息。”
齐风掏出手机,递给高季兴看。
“现在看来,委托人很有可能就是己经遇害的林晓婉。”
“队长,去河边的人员说, 在陈墨后备箱发现了一个烧焦的移动硬盘。”
“快拿到这里,让技术人员看看能否恢复。”
半小时后,硬盘残骸拿到了监控室。
技术人员看了看,“芯片部分完好,我试试恢复数据。”
经过数据恢复,那个时间段的监控确实被删除了,正好对得上齐风说的被替换的时间。
“这下,高队长,你该相信了吧。”
说着,齐风走到修复台前,蹲下仔细查看地板缝隙,“你们看,这里。”
他拿着镊子夹起几片片极小的金属碎片。
拼凑起来后,明显看出是一枚纽扣的碎片,还有数字:1999.10.18。
“这……高队长,您认为是巧合吗?”
“……林晓婉父亲林国栋是1999年图书馆改扩建事故的遇难者,而陈墨……根据员工档案,是1999年通过特殊人才引进进入图书馆古籍部的。”
张馆长手中的纸巾突然跌落,老周脸色也惨白如纸。
“立即调查两个方向。”
高季兴开始布置任务。
“1999年图书馆改扩建工程所有档案;二陈墨近半年来的资金流水。”
然后,他转向齐风,“齐先生,请你配合……不,协助我们调查。”
齐风点了点头。
突然指着监控画面:“等一下,倒回22:17帧。”
画面回放并且放大后,陈墨的毛衣第三颗纽扣的反光——不是均匀的闪烁,耳饰双频闪动,就像两颗纽扣交替反光。
“他应该在22:00离开后又回来了。”
“应该是用备用钥匙从侧门进入,通过书架后的通道来到修复室。”
“但是那时候,林晓婉正在……找这个吧。”
法医拿起证物袋,里面是班长烧焦的借阅单。
“死者握紧在掌心。”
“1999年10月的《地方志辑要借阅记录,借阅人签名被烧毁了。”
这时,高季兴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听完电话,脸色很难看,“陈墨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血液里有大量镇静剂,死亡时间比林晓婉早两小时。”
“这怎么可能!”
“监控里明明……这时录像,有可能是伪造的。”
高季兴无奈说道。
“很有可能,真正的陈墨早被人下药了谋害了,我们看见的这个是替身。”
齐风瞬间觉得大脑眩晕,他扶住墙壁,指甲无意识地抠进墙纸缝隙。
松烟墨的气味、铅字的金属味、还有陈旧纸张的霉味混合在一起,像一尖刀刺进中他的大脑。
“齐先生,你怎么了?”
高季兴扶着他问道。
这时,技术人员惊呼:“队长,林晓婉指甲里的墨迹化验出来了,是朱砂、松烟墨、蜂蜡的混合物。”
这是陈墨特制的古籍修复墨水配方,全市独此一份。
高季兴手机突然响起,他听完后,“齐先生,有匿名举报电话,说图书馆地下室储物间有发现。”
储物间的铁门撬开后,齐风注意到墙角那个老式保险箱的箱门虚掩着,上面用粉笔写了个“勳”字。
里面只有一本烧焦的《 金石录》,经过技术鉴定,书上边缘粘着半枚指纹,不是陈墨,也不是死者的。
齐风突然想到什么,“张馆长呢?”
“刚刚还在这里……”老周结巴说着。
不知道谁喊:“馆长上顶楼了!”
众人连忙赶到顶楼。
只见张馆长站在顶楼边缘,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本子。
“你们别过来!”
“都是他们逼我的!
1999年那批敦煌拓本……”一阵狂风卷着雨水袭过,高季兴从另一侧包抄过去,但是为时己晚,张馆长早己纵身跳楼。
那本册子被风吹散,无数铅字拓印的“勳”字漫天飞落。
齐风抓住其中一页,上面是1999年文物调拨记录。
最后一行写着一个签名:临江市档案馆特聘修复员——陈默。
“是‘默’,不是‘墨’。”
我们搞错名字了。
高季兴剑气飘落的另一张纸,上面是印刷字体的匿名举报信,内容是揭发1999年文物倒卖案。
信的末尾盖着市档案馆的收发印章,日期是1999年10月18日。
突然齐风手机响起短信声音,是加密号码发来的,“小心会反光的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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