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大挺拔、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夹着一阵冷风出现在门口。
厉擎洲。
男主。
他来了。
他大概是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头发有一丝微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焦躁和怒气。
然后,他看到了病房里的景象。
预想中受害者凄凄惨惨戚戚的画面没有出现。
他的新欢,林薇薇,正被他的旧爱,我,用她自己的裙子带子绑在椅子上,顶着一脸花掉的妆和水渍,头发凌乱,肩膀上还耸立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白色蝴蝶结,哭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而旧爱我,穿着蓝白条病号服,光着脚站在地上,叉着腰,喘着气,脸上可能还溅着几滴刚才滋水仗留下的水珠,眼神亮得惊人。
一副“老子刚干完一票大的”的嚣张得意。
空气凝固了。
厉擎洲脸上那惯常的冰山表情出现了一丝深刻的裂痕。
他的目光从林薇薇身上的蝴蝶结,移到我脸上,再移回那个蝴蝶结。
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严重问题”的茫然,在他眼里轮番上演。
他身后跟着的助理和闻声赶来的护士长,全都僵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有林薇薇压抑不住的、委屈至极的抽噎声。
厉擎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他缓缓地、缓缓地掏出了手机,解锁,按了几下,贴到耳边。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还是透出几分虚幻感的沙哑,对着电话那头,异常认真地询问:“……喂?
精神科吗?
请问你们这里……能不能加个VIP包年服务?”
病房里那死一样的寂静,被厉擎洲这石破天惊的一问彻底砸碎了。
电话那头的精神科医生估计也懵了,半天没听见回音。
厉擎洲举着手机,眉头紧锁,似乎很不满意对方的业务效率,又沉声补充了一句:“对,308病房,苏晓。
对,包年。
费用不是问题,需要最好的专家会诊,最顶级的镇静方案……对,她现在正把我的……一位朋友,绑在椅子上扎蝴蝶结。”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死死黏在林薇薇肩膀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白色大蝴蝶结上,仿佛多看两眼就能让它自动解体。
“噗——”隔壁床奶奶一个没忍住,喷出一小口橘子渣,然后赶紧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还偷偷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苏·神经病·反派·晓,光着脚丫子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叉腰的气势丝毫未减。
听到厉擎洲这话,我嗤笑一声,抬手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珠(也不知道是药液还是林薇薇的眼泪),中气十足地开口:“呵,男人!
你以为金钱可以收买我这颗向往自由与艺术的心吗?
凡俗的货币,怎配衡量本大师即兴创作的价值?
你看这线条!”
我指着那蝴蝶结,“这狂放不羁的造型!
这蕴含了后现代解构主义与野兽派奔放灵魂的杰作!
你居然只想用区区VIP来玷污它?!”
厉擎洲:“……”他缓缓放下手机,看我的眼神己经从“这世界出了问题”进化到了“这问题可能出在了宇宙大爆炸的源头”。
林薇薇终于从极致的震惊和羞辱中回过神,“哇”一声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扭动:“擎洲哥!
救我!
她疯了!
她真的疯了!
快把她抓起来!”
我弯腰,捡起地上那根被我英勇献祭的输液软管,在手里挽了个花,眼神睥睨:“救你?
哼,本宫这是在给你进行灵魂净化SPA,外加高端定制时装造型!
跪下谢恩吧,小绿茶!”
说着,我作势又要用软管去抽她……旁边的空气。
主要是手有点酸了,气势不能输。
厉擎洲终于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极其深沉,仿佛要把这病房里所有的消毒水味、百合香味、橘子味以及疯癫味都吸进肺里碾碎。
他大步上前,先是面无表情地、甚至带着点嫌弃地,伸手去解林薇薇身上那个蝴蝶结。
然而,我苏晓大师打的结,是那么好解的吗?
那是我融合了九连环、中国结、以及打死也不让你好过の怨念的至高结法!
厉擎洲那双签惯了亿万合同、指点江山的手,在那团柔软的纱质带子前,笨拙得像个第一次系鞋带的小学生。
他扯了两下,没扯开,反而把结弄得更紧了些。
林薇薇被勒得哎哟一声,哭得更惨了。
厉擎洲的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
他猛地转头,眼神像冰锥子一样扎向我:“苏、晓!
你搞什么鬼!”
我无辜地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厉总,医生说我这里,病了~有病,得治。
您跟一个病人较什么真啊?
再说了,我这不是在帮林小姐开发她的时尚潜能吗?
你看她,平时哭哭啼啼弱不禁风的样子多单调,现在多好,又时尚又立体,还自带互动功能!”
“你!”
厉擎洲气得额角青筋首跳,看样子很想上手掐死我,但估计是顾忌着我现在的“病情”以及他霸道总裁的身份,硬生生忍住了。
他最终放弃了解开那个结,首接一把将连着椅子的林薇薇打横……呃,连人带椅子抱了起来?
对,他没解开蝴蝶结,而是首接把被绑在椅子上的林薇薇,以一种极其别扭、极其滑稽的姿势抱离了地面。
林薇薇尖叫:“擎洲哥!
椅子!
椅子!”
厉擎洲低吼:“闭嘴!”
他抱着个人形椅子精,步履略显艰难地转身,黑着脸往外走。
门口围观的助理和护士长吓得赶紧让开一条路。
走到门口,厉擎洲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冷得能冻死人:“给她做全面检查!
尤其是这里!”
他空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头,“用最好的药!
最好的设备!
治不好,你们医院明年的投资就别想了!”
护士长脸都白了,连连点头:“是是是,厉总您放心!
我们一定尽全力!”
厉擎洲这才抱着嘤嘤啜泣的林薇薇和那把椅子,哐当哐当地走了。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强撑的狼狈和无法言说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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