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五百年，我竟成了外室

一次天劫，我的姻缘红线竟无故黯淡。

我持信物去寻司命星君，他翻开命格簿，在星盘上推演良久，抬头看我时神色惊疑。

仙子，你与云震战神的姻缘，簿上未录，红线亦无所系。

我以为听错了: 不可能，五百年前，天帝亲赐的婚。

司命星君又查了一遍，表情变得万分古怪。

您确实是未嫁之身。但云震战神……他确有婚配。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 他的红线，系着一位凡间女子，名唤陆小小。仙子可曾听过?

我的神魂嗡的一声震荡。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云震战神的凌霄仙子露泷，是他历劫归来后，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

而陆小小，不过是他下凡历劫时，因我闭关，他聊以慰藉的凡人替身。

1

我与云震大婚五百年，恩爱两不疑。

直到那日我正在为云震炼制新的丹药，突然心口一阵绞痛。

腕间的姻缘红线，竟黯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我握着定情信物，冲进了司命殿。

当值的仙官见是我，差点把笔都吓掉了。

仙子……您怎么来了?

查姻缘。

司命星君被请了出来，他看到我，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他接过信物，翻开那本厚重的命格簿，又在星盘上反复推演。

良久。

他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惊疑和一丝……恐惧。

仙子，你与云震战神的姻缘，簿上未录，红线亦无所系。

我笑了。

星君老糊涂了?五百年前，天帝亲赐的婚，九重天无人不知。

司命的额头渗出冷汗，他不敢看我，又将命格簿翻了一遍。

他脸上的表情，从惊疑变成了万分古怪。

仙子……您的命格，清清白白，乃是完璧之身。可云震战神他……他的红线，早已另有所属，三生石上刻着的，是别人的名字啊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他的红线，系着一位凡间女子，名唤陆小小。

仙子……可曾听过?

我的神魂嗡的一声炸了。

陆小小。

那个他下凡历劫时，因我闭关，用来排遣寂寞的凡人。

记忆里，云震在九重天之上，当着四海荒所有神仙的面，执我之手。

三生三世，唯你一人。

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几乎要将人溺毙。

如今想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战神殿。

殿外，我听见了他和他的副将墨风对话。

战神，陆姑娘那边……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若仙子知晓……

云震冷笑。

呵，没了她凌霄仙子的身份加持，我这战神之位坐得稳吗?她就是我立在九重天的一面旗帜，体面罢了。

至于小小……她才是能让我卸下这身盔甲，变回一个男人的女人。你懂吗?一个是工具，一个是心肝。

我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刺穿。

墨风还在担忧: 可这毕竟是欺瞒，万一仙子闹起来……

云震冷笑一声。

她永远不会知道。

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契，足以困她生生世世。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五百年夫妻情深，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一场用来彰显他战神颜面的囚禁。

所有的爱意与幻想，都是假的。

2

爱意燃尽，只余算计。

我开始策划逃离。

引魂灯，必须先找到它，才能斩断我与这九重天的最后一丝联系。

我要让云震精心构建的荣耀与颜面，在他眼前亲手碎成齑粉。

正思索着，他进来了。

带着一身恰到好处的风尘，仿佛刚从什么修罗战场凯旋。

那件绣着金乌的披风，曾是我亲手为他炼制，如今轻柔地落在我肩上。

阿泷，又在苦修了。

他端来一碗雪莲羹，热气氤氲，一如五百年来每一个寻常的夜晚。

他柔声说: 阿泷，此羹我以仙力催熟，只为你滋养仙体。

真体贴。

真是个好夫君。

就在此时，一只花里胡哨的传音蝶，扑棱着翅膀撞了进来。

云震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放下碗，眉头紧锁。

魔界有异动，我需即刻前往。

我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垂眸，舀起一勺雪莲羹。

里面没有半分仙力。

我隐去身形，悄然跟上。

他果然没去天魔边界。

而是去了九重天最偏僻的一处云海。

那里藏着一座仙府，牌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小月轩。

一个用他心头血滋养，为他的凡人小情人开辟的仙境。

真是大手笔。

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哭声。

震哥哥，这仙界的灵植都欺负我，好疼呀。

我飘进去，看见陆小小正噘着嘴，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

上面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红痕。

云震的脸都白了。

他竟当场召来了忙得脚不沾地的天界医仙。

甚至不惜耗了百年修为，去催熟一株疗愈仙草。

我看着医仙那张像是吞了苍蝇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堂堂战神的心头肉，被花划了一下，可真是天大的事。

云震将人揽在怀里，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宠溺和心疼。

小小别怕，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

等我为你寻来重塑仙骨的神物，我们便能做真正的神仙眷侣，再也不分开。

真正的神仙眷侣?

那我算什么?

我这五百年的痴心相对，原来只是个笑话。

心口最后一丝余温，彻底凉了。

3

陆小小娇滴滴地拽着云震的衣角。

震哥哥，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害怕呀。

万一有坏人欺负我怎么办?

云震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别怕。

下一瞬，金光乍现。

他竟伸出手，生生从自己的心口剜出了一片流光溢彩的龙鳞。

那片龙鳞，我认得。

我当然认得。

那上面还残留着我半生修为的气息。

云震将那片护心龙鳞小心翼翼地挂在了陆小小的脖子上。

他对陆小小说: 小小，此鳞在，我便在。今生今世，只为你而护。

陆小小感动得热泪盈眶: 震哥哥，你真好。

云震笑了，笑得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可我，却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一寸寸碎裂。

千年前，天魔战场。

他被魔尊的焚天剑贯穿胸口，命悬一线。

是我，跪在药王面前三天三夜，耗费了自己一半的修为，才为他保住了这片本命龙鳞。

他醒来时，握着我的手，眼眶通红。

他对我说: 露泷，此鳞在，我便在。今生今世，只为你而护。

原来，他的今生今世，这么快就换了人。

原来，我拼死守护的东西，只是为了让他有资本去守护另一个女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踉跄着回到自己的寝殿。

一道金光闪过，是云震的仙术传讯。

边境事急，需闭关月余，勿念。

又是边境。

他撒谎的借口，都懒得换一个。

我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那道代表着他关怀的传讯，如烟尘般溃散。

我开始收拾东西。

他送我的流光羽衣，封存。

他送我的星辰发簪，封存。

他为我搜集的四海荒的话本子，一把火，烧了。

我只带走了我自己的剑，和我拜入师门时，师父赠我的那枚乾坤戒。

一个月后。

云震出关了。

他为了弥补对我的冷落，竟不知又耗费了多少修为，引来九天银河，在我殿前下了一场盛大璀璨的星辰雨。

无数仙娥在殿外惊叹。

战神对仙子真是太宠了

是啊，这等手笔，怕是天帝都做不到。

我站在窗前，看着那些流星划破长夜，坠落如烟火。

每一颗，都像在嘲笑我。

嘲笑我这五百年，爱上了一个何等虚伪的戏子。

他真厉害。

能用最深情的手段，做最绝情的事。

这漫天星辰，哪是什么浪漫。

这分明是为我那死去的五百年爱情，办的一场风光大葬。

4

天帝的蟠桃盛会，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

云震坐在我身侧，是九重天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君。

他为我剥开仙果，送到我唇边时，我却只觉得他指尖的温度，像烙铁。

东华帝君的烈酒递过来，他抬手为我挡下，一饮而尽。

我家仙子不胜酒力。他笑得温柔缱绻。

周围的神仙们又是一阵艳羡地起哄。

我也配合地回以一笑，端庄又得体，完美得像一尊神像。

我去更衣。我寻了个最俗套的借口。

他关切地看着我: 要不要我陪你?

我摇了摇头，起身离席。

果然，我前脚刚走，他就跟了上来。

仙法波动，他屏退了瑶池附近所有的仙娥。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我没有走远，就隐在瑶池那片巨大的珊瑚假山后。

我看见他拉住了一个端着酒水的小仙娥。

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

陆小小。

他竟把她安排进了天宫。

好大的胆子。

也是，他有什么不敢的。

在假山最隐蔽的角落，他将她死死按在石壁上。

那动作，没有半分平日的温文尔雅，只有野兽般的粗暴。

我听见他压抑着喘息，声音里满是急色的贪婪。

小妖精，是不是等不及了?

等宴会结束，就让你尝尝本战神的厉害。

这副嘴脸，真让人恶心。

我记得五百年前，在九天银河下，他第一次吻我。

紧张得连手都在发抖，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我们的初夜，他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分毫。

那些被我视若珍宝的纯情记忆……

此刻，和眼前这肮脏不堪的画面重叠。

胃里翻江倒海，我几乎要压不住心头的恶心。

指尖一道微弱的仙力失控，撞在假山的结界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

假山后的动作，骤然停了。

我立刻敛息屏气，心沉到了谷底。

他发现我了。以云震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

果然，他没有出声，更没有过来。

沉默一秒后，我听见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残忍的、故意的戏谑。他对着怀里的陆小小，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能穿透假山，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

宝贝，别停。外面有只不懂风情的冰块在偷师学艺呢。

陆小小的娇笑声随之响起。

而云震下一句话，如同一道淬了剧毒的传音入密，精准地刺入我的神魂:

露泷，看了这么久，还没学会怎么取悦男人吗?也对，你在床上本就跟条死鱼一样。不如今日，我让小小好好教教你?

5

宴会刚散。

一声清脆又响亮的碎裂声，划破了瑶池的祥和。

天帝的宝贝琉璃塔，碎了一地。

而陆小小，就跪在那一地琉璃渣旁边。

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演得真好，天生的戏子。

我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

云震果然第一个冲了上去，将她护在身后。

陛下，此事与小小无关。

天帝脸色铁青，他最爱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无关?那你说，是谁干的?

我看见云震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不会的。

他不能。

下一秒，他清晰而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

是露泷。

她嫉妒我对小小的些许照拂，便指使小小，借她之手毁掉宝塔，意图嫁祸于她。

他甚至还对着陆小小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小小，你怎么这么傻，会被她利用?

陆小小立刻心领神会，哭着朝我磕头。

上神饶命小小再也不敢了

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众仙哗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天帝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好一个妒妇来人，将她押上诛仙台，受九道天雷之刑

我浑身冰冷，百口莫辩。

或者说，在云震开口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才是天界战神，他说的话，就是真相。

更可笑的是，云震竟对着天帝拱手。

陛下，臣愿亲自执行。

露泷，你该感谢小小。若不是她，你连被我亲手行刑的资格都没有。

他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的仙骨不错，正好可以碾碎了，给小小的仙体做一味药引。也算你……死得其所。

我被仙兵押上诛仙台，四肢被玄铁链锁住。

风好大，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云震手持雷鞭，站在我对面，曾经温柔缱绻的眉眼，此刻只剩一片漠然。

第一道天雷劈下。

仙骨寸寸碎裂的声音，在我神魂里回响。

好疼。

我看着他，竟然还抱有一丝可笑的幻想。

他是不是在做戏?是不是下一秒，他就会收手?

然而，他只是皱了皱眉，似乎嫌这雷威力不够。

他加重了法力。

第二道，第三道……

雷光映着他冷酷的脸，也映着不远处陆小小那张挂着得意笑容的脸。

她嘴唇微动，无声地对我说着两个字。

活该。

我忽然就笑了。

是啊，活该。

我活该信了这个男人五百年。

活该为他耗费半生修为。

活该被他骗得团团转。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时，我的神识已经开始涣散。

视野的最后一幕，是他扔下雷鞭，转身走向陆小小，将她温柔地扶起。

他甚至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好像我只是一块被他亲手劈碎的、碍眼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