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恢复后

曾经说只爱我一人的江廷钰，开始频繁带人回家。

我哭，我闹。

他一如当初，温柔地为我拭去泪水:

冉冉乖，我爱的还是只有你。

我不肯罢休，把离婚协议扔给他。

他目光冰冷:

乔冉，别闹了。五天一过，你还是那个爱我的乔冉。

原来他是有恃无恐啊。

可惜，得让他失望了，我的病好了。

1

你怎么会在这?

陈伊林穿着皱巴巴的衬衣，从书房里走出来。

听到我的声音，她先是一惊。

随即慌乱地扯下袖口，企图遮挡腕间暧昧的青紫。

夫人，昨晚处理工作到深夜，江总担心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让我留宿一晚。

陈伊林是江廷钰新招的秘书，我是知道的。

当初还是我把她的简历，从一堆废纸中扒拉出来的。

可前几天还架着个黑框眼镜，穿着土气的女孩。

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都市丽人，衣衫不整地从我老公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手腕上还有我最熟悉不过的痕迹。

在床上，江廷钰总喜欢捏住我的手腕，举过头顶，令我反抗不得。

待结束后，又哄着我，向我道歉，细致地为我涂抹膏药。

可现在，那熟悉的指印出现在陈伊林的手腕上。

江廷钰昨晚也睡在这，对吧?

她低下头，安静地，没有辩解。

今天是江廷钰的生日。

醒来时，我身旁空荡荡的，像是整晚都没有人躺过。

保姆张姨说他昨晚睡在了书房。

于是，我亲自给他煮了碗长寿面，兴冲冲地端来。

现实却给了我当头一棒。

半个月前婚礼上，立誓说只爱我一人，会一辈子对我好的江廷钰。

他，出轨了。

我想过会有七年之痒，想过他会变心。

可这仅仅才过去半个月

手中的碗再也端不住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从书房出来的江廷钰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大步流星地走来，蹲下，轻轻朝我小腿吹气。

冉冉，疼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裸露的小腿被溅起的热汤烫红了几个小点，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疼，很疼。

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居高临下的视角，正好可以看见江廷钰肩颈处，被衣领遮挡的吻痕。

我扒开他的衣领，更密集的痕迹映入眼帘:

江廷钰，你和她昨晚做了什么

2

我俯身，他仰头。

他所有的反应尽纳我的眼底。

没有被我说破的慌张。

反倒多了一分了然。

以及，掺杂着一丝厌倦。

冉冉，你又失忆了。

他缓缓起身，像拂去肩上的尘埃般，十分平常地拂开我的手。

这次张姨还没跟你说吗?

失忆?

我环视四周，墙上的画、地上的地毯，以及陈伊林，都与我的记忆大相径庭。

难道我真的失忆了?难道已经过去了很久?难道……

我和你已经离婚了?

江廷钰神色一凛:

冉冉，不许说这样的话。

我爱你，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离婚的。

话音刚落，充当背景板的陈伊林，默默攥紧了拳头。

我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

所以，你一边说爱我，一边又和别的女人睡了?

江廷钰沉默着，片刻后，才徐徐开口:

冉冉，这个五天得让你难过了。我保证，下个五天会让你开心的，不让你落一滴眼泪。

你什么意思?

一觉醒来，我像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孤魂，与世界割裂，看不清、听不懂。

就在这时，张姨小跑过来，向江廷钰道歉:

抱歉，先生。今早我闹肚子，还没来得及跟夫人细说。

陈伊林也上前一步:

江总，九点半有个部门会议，现在得出门了。

你不准走你给我说清楚我拽住江廷钰的胳膊。

他眉头微皱，看了眼手表，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

乔冉，你别闹了，每过几天你就要闹这么一遭，真的很烦人。

之后，他下楼、上车。

没有停顿，没有回头，没有解释。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张姨轻声劝慰我:

夫人，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吧。

我推开她，走向了那间房门半掩的书房。

情欲的气息迎面扑来，攫取所有的空气，令我窒息。

散落在地的纸笔，空无一物的书桌。

还有，沾染不明液体的床被。

夫人，咱别看了。

3

张姨，你说吧。

张姨叹了口气，开始讲述前因后果。

去年江廷钰生日那天，他的私生子弟弟为争夺家产，制造了一场车祸。

当时我正好坐在车上，磕到脑袋，失忆了。

这一年多里，我的记忆只能维持五天。

五天一过，记忆覆盖，我又会回到江廷钰生日的那天。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姨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这个我也不清楚。

果然，这不是第一次。

我似乎明白江廷钰那句话的意思了。

在他大步流星拥抱新生活时，我却停滞在最爱他的时间里。

他可以尽情地寻欢作乐。

只要他愿意，一回头，我还是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乔冉。

所以，他有恃无恐。

所以，他肆无忌惮。

夫人您放心，先生的心还是在您这里。

您但凡磕着碰着点，先生就急得团团转。

他对陈秘书只是图个新鲜。

张姨为江廷钰说着好话。

可和我比起来，谁都是新鲜的。

没了陈秘书，还有张秘书、李秘书。

只有我，被困在了重复的时间里，做着重复的事，重复地爱着江廷钰。

是个人都会厌倦重复。

就像眼前的张姨。

或许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眉眼间偶尔流露出的不耐，是骗不了人的。

每五天就要讲一遍故事，哄一遍人。

是我，也觉得烦。

张姨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支走张姨后，我开始给我弟乔恒打电话。

我要走，我要离婚。

不管什么理由，背叛终究是背叛

4

小恒，江廷钰出轨了。

乔恒自小就爱粘着我，对我的事尤其上心，谁欺负我，他就揍谁。

在路都走不稳的时候，就曾扑咬欺负我的邻家小孩。

之前我和江廷钰交往时，因为误会江廷钰脚踏两条船，乔恒不惜两败俱伤，也要把他揍进医院。

我怕他怒气上头，跑去打人，急忙补充:

你别冲动，先来江家接我。

可我的担心好似多余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暴躁:

你就不能忍忍吗江家的女主人不还是你吗?

熟悉的音色，却吐出诛心的话语。

小……小恒，你怎么了?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乔恒第一次凶我。

乔恒顿了顿，随后机械地陈述:

爸半年前重症昏迷，需要大把的医疗费。

公司现在全靠江氏撑着。

姐，你忍忍，忍过这五天就会忘了，就当是为了爸。

说完这句话，乔恒就撂了电话。

我不明白，不明白。

为什么一觉睡醒，爱我的丈夫，护我的弟弟全都变了样。

就因为我病了?就因为我被困在最爱他们的时候?

5

良久，死寂的房间响起清脆的铃声。

是一封定时邮件。

收件人是我，发件人也是我。

去找沈贺，相信他。

沈贺，沈氏的继承人，江廷钰的死对头，两人在学生时代就不对付。

连带着我这个江廷钰的女友，他也看不顺眼。

每次从他面前经过，他都死死地盯着我，犀利冷冽，似要把我扒皮抽筋。

高考结束，他就出国留学了，后来留在国外管理分公司。

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失忆后的我又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但我还是遵从邮件，给他打了个电话。

铃声刚响一秒，就接通了。

乔大小姐，我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打给我啊。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还是当年欠揍的那个味。

我……

等下见面再说，你先出门，往左走，我在江家左边的第三个别墅附近等你。

我顺着沈贺的指引走去。

停在路边的卡宴朝我闪了两下，沈贺从车上走了下来。

简单的黑色衬衫，戴着副金丝眼镜，但还是压不住他那双锐利的丹凤眼。

上车吧。沈贺替我打开车门。

系好安全带后，我问出心中疑问:

为什么我会给自己留言，让自己相信你?

刚问完，我就有些后悔。

看他熟练的动作，这应该不是我第一次找他，也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不断重复的询问，连最亲的丈夫和弟弟都不耐烦起来，更何况沈贺这个臭脾气。

我做好被他凶的准备，但他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漫不经心:

还能为什么?当然因为我英俊潇洒呗。

我不自觉地皱紧眉头。

好吧，是因为我帮你治疗失忆症，沈贺抬了抬下巴，我这下带你去的就是沈氏的私立医院。

他继续解释道:

你这病虽然难治，但也不是不能治。

可江廷钰想要享齐人之福，你的失忆就不能好。

所以半年前，他停掉你所有的治疗。

说到这，沈贺调侃道:

乔冉，你挑来挑去，就挑了个这样的。

什么挑来挑去，说得好像他当初也追求过我一样。

在我还没和江廷钰交往的时候，他对我也是成天横眉竖眼的。

下课时，明明另一条过道更方便，他偏偏要绕道我这边，只为瞪我一眼。

体育课，我热得两眼一黑，他却故意把我的凉水换成了热水。

化学课，他宁愿自己实验得 0 分，也要挤掉我的搭档，拉我一起下水。

第二天，假模假样地道歉，给我塞了个辣味的包子，可我一点辣都吃不了。

我弟听说我被欺负后，要去教训沈贺给我撑腰，却被他揍成猪头。

我看向身侧开车的沈贺。

六年过去，他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硬挺的五官，桀骜的气质。

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令他对我的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

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贺啧了一声，没有回答。

很难回答吗?

很难。助人为乐，看他不爽，我喜欢你，没事找事?你自己随便挑个理由吧。

沉默了片刻，一大串话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结束了。

沈贺单手递给我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冰袋，闭眼消肿，到了我叫你。

6

沈贺说谎了。

我这病不是难治，是很难治，全世界目前仅发现两例。

为了治好我，他专门组建了一支研究队伍，聘请国内外大牛加入。

但时间太短，他回国将将三个月，不足以出什么结果。

万幸的是，国外那个病例在两年前开始研究，前不久已经取得成果。

那个与我同病相怜的人痊愈了。

而在半个月前，沈贺花大价钱请来了国外的那支专家队伍。

经过几轮的治疗，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最后一个循环的五天。

因为不需要进行手术，配合完治疗，我当晚回到了江家。

婚我是离定了。

我向来不会委屈自己。

公司那边，我看了。

完全没到破产的地步，单纯是乔恒不会治理。

我爸培养的继承人是我，乔恒的理想是当个画家。

我和我爸接二连三出了事，乔恒迫不得已才顶上的。

现在我快好了，有了我，完全没有必要牺牲我的婚姻，来维持公司的运作。

而我今晚回江家，一是为了带走必要的证件，二是给江廷钰递离婚协议书的。

7

冉冉，我错了，早上我不该凶你的。

江廷钰回来了。

他从背后抱住我，低头吻我的脸。

我挣开他，甩了他一巴掌。

别碰我脏恶心

江廷钰被我打得偏了偏头，顶着腮，

我下次瞒得好些，还给你一个干净的江廷钰，好吗冉冉?

到现在，他想的不是道歉，不是后悔。

而是下一次瞒好点。

我真该谢谢他啊，肯费心思为我演一个完美丈夫。

拿起桌上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扔给他。

签字吧，财产分割部分我找人拟定的，如果不放心，可以找你的律师看看。

沈贺送我回来前，神神秘秘地说要送给我一份礼物。

结果递给我一沓离婚协议书。

他说我和江廷钰的财产涉及面广，分割起来比较复杂，我一个记忆周期内无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