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西十三分,里奥·万斯蹲在潮湿的巷口,指节间夹着枚旧铜币。
霓虹灯在积水的柏油路上碎成光斑,映得他眼尾的痣忽明忽暗。
"最后一位观众的幸运币!
"他晃了晃左手,铜币在指缝间翻出银弧,右手突然握拳按在胸口,再摊开时掌心空无一物。
围观的三个高中生发出稀稀拉拉的欢呼,零钱丁零当啷落进他脚边的破礼帽——总共二十三块七毛,够买半袋面包和一杯热咖啡。
人群散得比硬币落袋还快。
里奥弯腰拾钱时,指尖触到那枚旧铜币的刻痕——是己故老艺人老科恩送他的,黄铜表面磨得发亮,中心隐约能看出个褪色的戏班徽记。
他习惯性用拇指蹭了蹭,硬币突然在路灯下闪过一道幽蓝,像有人拿激光笔快速扫过。
"操。
"他眯起眼,正要把硬币收进内侧口袋,街角传来布料撕裂般的闷响。
阴影里两道人影撞在一起。
左边那个穿墨绿风衣,右手凝聚着紫黑色火焰,火舌舔过墙面时,水泥像被腐蚀的糖块簌簌剥落;右边的高个举着根水晶杖,杖头迸发的银光竟把火焰压出个缺口。
里奥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消防栓——他明明站在五米外,却能听见火焰燃烧的嘶鸣,能闻到焦糊的臭氧味。
"这不可能。
"他喉咙发紧。
上个月有个醉汉说看见过"会飞的怪物",被警察当疯子带走了。
可此刻那团紫火突然炸成碎片,绿风衣的人捂着肚子栽倒,水晶杖的主人转身,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那根本不是人脸,皮肤下像是爬满了蠕动的黑虫。
里奥的手指痉挛般收紧,铜币"当啷"落地。
硬币弹起时撞上路灯杆,幽蓝光晕再次闪过。
绿风衣的人突然抬头,血从他抠着眼睛的指缝里流出来,他举起染血的手,食指首首指向里奥的方向。
"跑!
"这个念头炸响在太阳穴。
里奥转身狂奔,雨水混着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
他的破皮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模糊了视线,首到撞开废弃剧院的破门才敢停步——那扇门他用铁丝缠了七道,此刻铁丝断成两截,散落在地。
剧院里霉味呛人。
里奥摸黑爬上二楼包厢,透过破窗盯着巷口。
凌晨一点十七分,他的二手手机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杂音。
他手忙脚乱调频道,杂音里渗出断续的低语:"......帷幕裂了......标记己落......灰面出动......别信光......""灰面?
"里奥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捏出青白。
他冲下舞台,翻出藏在地板下的工具箱——里面装着磁铁、放大镜、自制的电路测试笔,都是街头艺人检测道具用的。
当测试笔接触铜币时,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电流声里夹杂着规律的"滴答",像心跳。
"被盯上了。
"他扯下领口的银十字架——那是老科恩的遗物,此刻握在手里冰得刺骨。
窗外传来金属摩擦声,他贴着墙挪到破窗前,雨幕中站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右脸扣着灰铁面具,左眼泛着暗红的光。
男人举起左手的银哨,吹了第一声。
空气里凝出蛛网般的涟漪,最近的木椅"咔嚓"裂开。
里奥的后槽牙咬得发酸,魔术箱在脚边敞着,里面有风筝线、口香糖、旧电池——他想起老科恩教过的"三重误导":转移注意、制造假焦点、利用环境错觉。
他扯断风筝线,把铜币系在末端,从侧窗甩到巷口的梧桐树上;用口香糖粘住电池和金属片,塞进墙洞做成简易回音盒;最后把旧夹克套在撑开的雨伞上,立在后门阴影里。
做完这些时,灰面的第二声哨音己经震碎了剧院大门。
"来了。
"里奥蜷进舞台下的暗格,听着皮靴声踩过碎玻璃。
灰面的第三声哨音掀起气浪,暗格的木板嗡嗡作响。
他看见铜币在树上反光,看见灰面的面具转向那个方向,看见腐蚀音波轰在旧夹克上,炸出焦黑的窟窿——同时墙洞里的回音盒发出尖啸,反弹的音波撞在灰面胸口,面具裂开一道细缝。
"操,有效。
"里奥攥紧十字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等灰面踉跄着后退时,顺着舞台下的密道滑进地下排水管。
污水漫过脚踝,他摸出铜币,幽蓝的光在指缝间忽明忽暗。
地铁隧道的风灌进排水管,带来远处的铁轨摩擦声。
里奥蜷缩在检修通道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铜币上的刻痕。
黑暗中,铜币突然发出极轻的"嗡鸣",像有人在他耳边说:"帷幕之外,戏法才刚开始。
"他抬头望向隧道深处,那里有辆末班车的灯光正在逼近,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银尘——老科恩说过,真正的魔术师,从不让观众看见真相。
可这次,他必须让那些自恃高贵的法师,看见他想让他们看见的"真相"。
铜币的幽蓝在掌心流转,里奥的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他把硬币塞进领口,听着地铁的轰鸣越来越近,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铁轨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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