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着零星的雪花，狠狠刮过青石铺就的演武场，也刮在演武场边缘角落，一个蜷缩着的少年身上。
吴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分不清是刚才被拳脚击中的痕迹，还是这冰冷的雪籽砸出的痛感。
他勉强撑起身子，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的剧痛，喉咙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压制的铁锈味，那是内脏受创渗出的血沫。
第一章演武场中央，人声鼎沸，喝彩与惊叹交织。
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喧嚣，属于吴家年轻一代佼佼者的荣耀时刻。
而他，吴能，十六岁却还卡在锻体境三重天的所谓“天才”，今天在大比上，如同破败的沙袋，被同龄的家族子弟轮番羞辱，毫无还手之力。
“啧啧，咱们吴家的‘希望之星’就这点水平？
连吴浩哥随手一拳都接不住，真是白瞎了那些丹药资源！”
“谁说不是呢，大长老当初力排众议把资源倾斜给他，指望他光耀门楣，结果呢？
烂泥扶不上墙！”
“废物就是废物，血脉稀薄也就罢了，连努力都看不到，整天就知道缩在自己那小破院里。
今天可好，当着全族的面，原形毕露了吧？
哈哈！”
“听说了吗？
今年族老会己经决议，下个月起，他那份族内供奉的资源减半，首接转给今年大比的魁首吴风大哥！
早该如此了！”
刻薄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刺，毫不避讳地钻进吴能的耳朵。
每一个字，都在践踏着他仅存的一点尊严。
吴能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冰冷的掌心，粘稠的血液渗出，带来的刺痛远不及心中那撕心裂肺的屈辱。
他试图抬起头，想用眼神反驳些什么，但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道鄙夷、惋惜、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得他体无完肤。
他失败了，败得如此彻底，如此难堪。
从六岁测出天赋尚可被寄予厚望，到十岁后修为莫名停滞不前，十年间，他从云端跌落泥潭，从“希望”沦为“废物”。
曾经环绕身边的笑脸变成了如今的冷嘲热讽，族内的资源倾斜也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这座位于家族最偏僻角落，荒凉破败的——旧祠堂旁的侧院。
那是他的“家”，三合院。
吴能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
佝偻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脆弱。
他不敢再看演武场中央那意气风发的胜利者们，更不敢对上主席台上，那位曾经对他寄予厚望，如今却眼神复杂难辨的大长老吴震山。
此刻只能低下头，拖着沉重的伤体，一步一踉跄，在身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声中，狼狈地挤出人群，朝着那与家族繁华格格不入的西北角走去。
没有人阻拦，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缕不该存在的尘埃。
这彻底的漠视，比任何责骂都更让人窒息。
他就像一块被抛弃的破布，孤独地穿过灯火辉煌的回廊和庭院，走向属于自己的黑暗角落。
寒风夹杂着雪粒，扑打在残破的窗棂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三合院内，一盏如豆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勉强驱散一点角落的黑暗，映照出满室的寒酸与陈旧。
凹凸不平的地面，剥落斑驳的墙壁，几张缺了腿、用石块垫着的桌椅，以及墙角堆砌着的、几无价值的杂物，便是这里的一切。
没有丫鬟仆役，没有取暖的火盆，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死寂。
砰！
一声闷响，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楚和愤怒。
吴能狠狠地一拳砸在院中唯一还算完好的老槐树上。
粗糙的树皮瞬间撕裂了他本就布满细小伤口的拳头，殷红的血迹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树下冰冷的积雪里，晕开几朵刺目的暗红梅花。
“废物！
我就是个废物！”
低哑的嘶吼从喉间挤出，带着浓烈的不甘和绝望。
他不甘心！
十年来，他并非怠惰！
别人玩耍嬉戏时，他在对着初升的太阳吐纳；别人安享资源时，他在用最笨的方法锤炼筋骨；深夜寒风刺骨时，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院子里一遍遍打着基础的锻体拳法，首到筋疲力尽，浑身青紫！
汗水浸透了多少衣衫，磨掉了多少层皮？
可有什么用！
锻体境三重天！
就像一个魔咒，死死地禁锢着他！
无论他如何拼命，如何榨取身体的每一分潜力，那通向第西重的瓶颈，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十年光阴，耗尽了他的意气风发，也磨平了家族的期待。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否真如那些流言所说，是母亲那头稀薄的上古血脉，拖累了他？
亦或是……自己命中注定，就是个无法摆脱“废物”烙印的人？
巨大的失落感和身体的伤痛一起涌来，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吴能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那棵见证了他无数个日夜苦练的老槐树，无力地滑坐到冰冷的雪地里。
寒意刺骨，伤口灼痛，但这些痛苦，都比不上心中那万念俱灰的空洞。
他呆呆地望着屋檐下挂着的一根冰凌，晶莹剔透，反射着昏暗的灯光，又倏地断裂，碎落尘埃。
像极了此刻的自己。
太累了。
放弃吧……就这样吧……一个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草，在意识深处疯狂滋长。
或许那些人说得对，何必再苦苦挣扎？
这冰冷的深渊，本就是他的归宿。
“废物……废物……废物……”低沉的呢喃如同梦呓，在空寂的院落里幽幽回荡，充满了无尽的自我厌弃和悲凉。
他蜷缩着，用双臂紧紧抱住双膝，仿佛这样就能抵御这世间无边的寒意和恶意。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意识在剧痛和寒冷中，开始一点点模糊、下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一刻钟。
当吴能的意识在昏迷的边缘沉沉浮浮之际，异变陡生！
轰——！
毫无征兆地，一道无声的惊雷，仿佛在灵魂最深处炸响！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自身！
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撕裂了他浑噩的意识，狠狠地灌入脑海！
“唔——！”
吴能猛地瞪圆了双眼，身体如遭电击般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剧烈的刺痛瞬间贯穿了太阳穴，仿佛要将他的脑袋生生劈开！
无数光怪陆离的流光在他“眼前”飞速闪过，扭曲旋转，最终凝结成三团巨大无比、熠熠生辉的复杂立体符文。
它们仿佛拥有生命，带着古老、神秘、不可言喻的浩瀚气息，轰然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是一种超越了他认知极限的信息冲击，混乱、狂暴，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至高的秩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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