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金色的。
像熔化的黄金，缓慢地从一尊神祇的胸甲裂口中渗出，然后在冰冷的宇宙真空中瞬间凝固成华丽的琥珀。
“世界之喉”星域，正在死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嘶吼。
只有一片诡异的、正在无限扩张的“无”。
仿佛一块蘸了浓墨的抹布，正从宇宙这幅画卷的一角开始，蛮横地擦去所有的色彩、光线、法则，乃至存在本身。
星辰黯淡下去，并非熄灭，而是被“删除”了。
星云崩塌下来，并非引力失衡，而是被“格式化”了。
“不行！
我的三昧真火……点不着！”
一道红色的流光狼狈地从一片灰雾中穿出，在星骸间翻滚了数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那是哪吒。
他标志性的发髻有些散乱，往日里灵动无比的风火轮此刻正冒着黑烟，如同两台濒临报废的发动机。
他引以为傲的神火，在接触到那片灰雾的瞬间，就像泼进沙堆里的水，无声无息地被吞噬殆尽。
“阿瑞斯！
你那边怎么样！”
哪吒冲着通讯神念吼道。
回应他的是一声夹杂着电流杂音的暴怒咆哮。
“滚开！
你们这些……连实体都没有的懦夫！”
战神阿瑞斯，此刻的形象远谈不上威风。
他引以为傲的战神之躯上，布满了灰色的、如同电路烧毁般的纹路。
他手中的长矛奋力刺出，足以洞穿星辰的力量，却在触及那片灰雾时，如泥牛入海。
对方没有格挡，也没有闪避。
那片灰雾只是“存在”在那里，阿瑞斯的神力就在靠近的过程中，被消解、被转化为无意义的废热。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奋力对抗一块正在生锈的铁。
无力。
憋屈。
这种感觉，足以让一个为战而生的神明发疯。
奥林匹斯神系的旗舰，“神盾壁垒”的舰桥上，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智慧女神雅典娜站在巨大的星图前，她那蕴藏着星辰大海的银灰色眼眸中，映出的只有一片正在被蚕食的防线。
星图上，代表着东方天庭、北欧仙宫和他们奥林匹斯三方联军的光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报告女神，第七圣斗士军团失去联系。”
“报告，托塔天王的玲珑宝塔出现法则裂痕，无法再镇压腐化蔓延。”
“报告，北境前线求援，雷神托尔的神力风暴……正在加速腐化的侵蚀速度！”
一个个绝望的战报，如同冰冷的铁钉，敲进在场每一位神祇的心脏。
他们输了。
这场汇集了地球三大神话体系精英的决战，从一开始就输了。
他们的神力，他们的法则，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在那种被称为“腐化”的暗影力量面前，如同三岁孩童的玩具。
雅典娜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她身着银白与金色相间的指挥官制服，取代了传统的长裙，显得英武而果决，但此刻，一丝深深的疲惫笼罩着她绝美的面容。
再打下去，没有意义。
除了让更多的神祇被那片灰雾同化，彻底从这个宇宙中抹去痕迹，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猛然睁开眼，银灰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
“传我命令……”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全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他们早己预料到，却又不愿听到的词语。
“撤……”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地。
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了舰桥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男人。
略显凌乱的黑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很廉价的黑框眼镜，眼神因为长期熬夜而显得有些涣散。
他身上穿着一件沾着不明油污的白大褂，内搭是印着奇怪字符的T恤和一条皱巴巴的牛仔裤。
整个人的画风，与这艘充满神圣与威严的星际战舰格格不入。
他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地上用来传输神力的能量导管绊倒。
“我靠……”他扶了扶眼镜，茫然地环顾西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目瞪口呆、身穿华丽铠甲、散发着恐怖气息的……cosplayer？
然后是透过巨大舷窗看到的，那片正在吞噬星辰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灰色虚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氧和金属烧灼的混合气味。
凌风愣住了。
他记得前一秒，自己还在实验室里，一边骂着该死的需求方，一边调试着一个复杂的模拟程序。
怎么下一秒就……到科幻大片的拍摄现场了？
而且这特效，也太逼真了吧。
舰桥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神祇，包括正准备下达撤退命令的雅典娜，都用一种看史前生物的眼神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凡人。
他是谁？
他从哪儿来？
他……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可是众神联军的旗舰，被三重神话结界、三十二道禁制法则、以及雅典娜自身的“绝对守护”领域层层包裹。
别说一个凡人，就算是一只来自混沌虚空的星界蠕虫，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警报的情况下，首接出现在舰桥核心。
凌风的脑海里，一个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电子音响起。
超神研发系统……正在尝试激活……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场……环境扫描中……警告！
检测到法则级熵增污染……激活失败。
在所有神祇的注视下，这个神秘的凡人，做出了一个让大家更加错愕的动作。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然后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嘶……会疼。”
“看来不是加班出现的幻觉。”
凌风喃喃自语，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这下，问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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