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同一个噩梦中惊醒。
火焰。
无尽的火焰。
它们像活物般扭动着,舔舐着我的皮肤,却诡异地不带来丝毫疼痛。
在火海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影朝我伸出手,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但我永远听不清那声音。
"啊!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额头布满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撞断肋骨逃出来。
窗外,东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青溪村还沉浸在黎明前的静谧中。
"又做那个梦了?
"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熟悉的脚步声。
他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喝了吧,能安神。
"我接过碗,苦涩的味道冲入鼻腔。
十五年来,这噩梦如影随形,而父亲的治疗方法也从最初的拥抱安慰变成了这碗苦得让人舌头发麻的药汤。
"爹,我没事。
"我勉强喝下一口,强忍着没吐出来,"就是老梦到同样的东西,怪得很。
"父亲李铁匠——村里人都这么叫他,以至于我差点忘了他本名是什么——坐在我床边,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常年打铁让他的手掌布满老茧,拍在肩膀上生疼。
"寒儿,你今天满十五了。
"父亲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是时候把这个交给你了。
"他屏住呼吸,指尖微微发颤。
粗布在晨光中簌簌抖落,一枚暗红如凝血般的古玉渐渐显露真容。
玉佩约莫掌心大小,边缘被岁月磨出温润的弧度,却在朝阳斜照里渗出几分诡谲的艳色。
玉面蟠螭纹交错纵横,每道阴刻线都泛着奇异的光晕。
细看时,那些纹路竟似活物般游走——先是云雷纹在玉皮下隐隐搏动,继而饕餮目纹突然泛起猩红,转瞬又化作青黑。
玉沁在纹路间隙蜿蜒,像千年血丝般深深扎进玉髓,在光照下显出层次分明的朱砂晕。
当晨风吹过,玉佩竟发出极轻的鸣响。
那些看似杂乱的纹路突然拼合成古怪图样:半面是祭祀鼎上的夔龙,半面却扭曲成现代机械齿轮的轮廓。
最奇的是玉中央那道天然裂纹,明明透着光,却黑得能吸进周遭所有晨晖,仿佛另一重世界的裂隙。
"这是?
""我们李家的传家宝。
"父亲的声音低沉,"据说祖上曾与修仙者有渊源,但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玉佩代代相传,到你这一辈,该交给你了。
"我接过玉佩,触感冰凉,却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它本就该属于我。
就在我的手指接触玉佩的瞬间,一缕微弱的红光闪过,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修仙者..."我喃喃自语。
青溪村位于玄霄宗势力范围的边缘,偶尔能看到修仙者御剑飞过的身影,但那对我们这些凡人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物。
父亲正要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凛,转头望向窗外。
"不对劲。
"他低声说,一把将我拉下床,"躲到地窖去,快!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村中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父亲强行将玉佩塞进我怀里,又从墙上取下他那把从不让我碰的铁剑。
"记住,如果我有不测,带着玉佩去玄霄宗找云清子!
"父亲说完,一脚踢开房门冲了出去。
我愣了一瞬,随即听到屋外传来打斗声。
透过窗缝,我看到几个黑衣人正在村中肆虐,他们手中凝聚着诡异的黑光,所到之处房屋倒塌,村民倒地不起。
一个黑衣人发现了我们的房子,抬手一挥,一道黑光首射而来。
父亲举剑格挡,铁剑上竟泛起淡淡红光,将黑光弹开。
黑衣人显然吃了一惊,但很快又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我本该听从父亲的话躲起来,但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
刚跑到院中,就看到父亲被三道黑光同时击中,踉跄后退,口中喷出鲜血。
"爹!
"我大喊着冲上前。
父亲转头看我,眼中满是惊恐。
"跑!
"他怒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铁剑掷向我身后。
我回头看到另一个黑衣人正欲偷袭,被铁剑穿胸而过。
但这一掷也让父亲门户大开,为首的黑衣人一掌击中他的胸口。
我亲眼看着父亲的身体像破布一样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不!
"我扑到父亲身边,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嘴角溢血,颤抖的手抓住我的衣襟。
"玄霄宗...云清子..."他气若游丝,"玉佩...关键...你是...李家的..."话未说完,他的手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我跪在那里,世界仿佛静止了。
首到黑衣人的脚步声接近,我才如梦初醒,抓起父亲的铁剑和落在地上的玉佩,翻墙逃向村后的山林。
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抓住那小子!
必须拿到玉佩!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为什么追杀我们,只知道我必须活下去,必须到达玄霄宗。
父亲的最后嘱托在我脑海中回荡,与十五年来噩梦中的模糊声音诡异地重叠。
山林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绿色,泪水与汗水交织。
怀中的玉佩不知何时开始发烫,仿佛在回应我剧烈的心跳。
这一天,我十五岁生日,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踏上了未知的修仙之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