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王朝,灵根定命。
谁有灵根,谁就能修行,谁就能逆天改命。
可这命,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
天机阁掌国运气数,一言可废一脉,一语可灭一族。
前些日子,他们重测龙脉,放出一句话:“废妃之女,将乱一朝龙脉。”
话没下诏,风却先到了冷宫。
冷宫在皇宫最北角,荒草长到腰,墙皮剥落,连宫灯都懒得点。
井台生锈,石缝里爬着青苔。
十六岁的萧锦璃就住这儿,住了十二年。
她娘是先帝废妃,死在冷宫,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她打出生就被封了灵根,说是“乱脉之体”,碰不得宗庙,近不得龙气。
宫里没人拿她当公主。
老太监见了她低头走,宫女背地叫她“丧门星”。
饭是馊的,冬日没炭,夏夜蚊虫咬得满身包。
她也不吵不闹,瘦是瘦,背却挺得首。
肤色冷白,像雪没化透,眼睛是深紫色的,夜里看人,黑沉沉的,不带光。
发尾有点蓝,不细看瞧不见。
常年穿件素裙,袖口绣着暗纹,没人认得那是阴符古纹。
腰上挂着半块玉佩,墨色,缺了一角,是她娘留下的唯一东西。
她记得十二岁那年,梦到一片血海,天黑得像塌了,耳边全是嘶吼和战鼓。
她站在高处,一掌压下去,万魔跪伏。
醒来后浑身冷汗,可那画面,怎么都想不起是谁。
今天早上,铁甲声响了一宿。
守卫换了双岗,刀都出鞘了。
她站在窗前,听见宫女低声议论:“天机阁说了,就是她……要乱龙脉。”
她手指慢慢抚过腰间玉佩,寒意从心口爬上来。
她知道,这回不是吓唬了。
他们要动手了。
她不指望谁来救她。
这十二年,她早明白,指望别人,不如指望井底那点泥。
她得先下手。
井在院子里,三丈深,井壁湿滑,底下常年积水。
她娘死前,最后待过的地方就是这井边。
有人说她娘是投井死的,也有人说,是被人推下去的。
萧锦璃不信。
她娘要是想死,何必留这半块玉佩?
她得下去看看。
送饭的宫女刚进门,她抬手一碰,食盒翻了,米汤泼了一地。
宫女骂骂咧咧蹲下擦,另一个去拿抹布。
她趁机溜出房门,贴着墙根绕到井台。
井栏锈得厉害,她踩上去,袖子一挡脸,翻身下去。
手指抠住井壁凹处,一点一点往下蹭。
三丈不短,她体弱,手心磨破了,渗出血,混着泥水往下滴。
井底积水到膝盖,冰得刺骨。
她咬牙站稳,弯腰在淤泥里摸。
碎瓦、烂布、断绳……没有。
她不死心,继续掏。
指尖忽然碰到了硬物。
她一颤,捞出来。
半块墨玉佩。
残缺的纹路,正好和她腰上那块对得上。
她抖着手,把两块拼在一起。
咔。
没光,没声,什么都没发生。
可她脑子炸了。
一瞬间,神魂像被撕开。
画面冲进来——无边黑潮从天外涌来,大地裂开,山河崩碎,星辰一颗颗坠落。
她站在虚空,黑袍猎猎,一掌压下,万魔哀嚎。
身后有将士跪地高呼:“玄阴女帝!
当镇万劫!”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如霜:“此身不灭,镇压千秋。”
然后一切归寂。
她跪在井水里,浑身发抖,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衣服全湿透了,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手还死死攥着玉佩,指节发白。
不是梦。
不是幻觉。
那是她。
她不是什么废妃之女,她是玄阴女帝。
上一世,她以身镇黑潮,力竭而亡。
魂归此界,投生萧家,却被封灵根,困冷宫,十二年如牲畜般活着。
她缓缓抬头,望向井口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
风从上面吹下来,带着腐草味。
可她眼里,一点光都没了,只剩寒。
她曾镇压万魔,如今却被关在这破井里,被人说“乱龙脉”?
荒唐。
她慢慢站起身,把玉佩贴身收好,踩着井壁往上爬。
手在抖,腿在软,但她没停。
爬到井口,翻身上来,衣服滴着水,贴在身上冷得刺骨。
她走回屋,关上门,坐在床边。
窗外,守卫的脚步声还在响。
她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那片黑潮,那声“玄阴女帝”。
她不是废物。
她不是不祥。
她是回来的。
这一世,她不会再忍。
谁让她活不成人样,她就让谁,生不如死。
她手指轻轻按在心口。
那里,一缕极寒的气息沉在最深处,像寒泉,不动,不响,却真实存在。
她感到了,那不是幻觉。
它在等她,等她醒来。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它和她一样,不属于这地方。
外面天色阴沉,云压得很低。
冷宫没人说话,连风都停了。
可她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事,要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踩的废女。
她是萧锦璃。
玄阴女帝,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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