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云外,雷光如龙,奔腾咆哮,将半边天际映照得紫白一片,煌煌天威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下方群山之巅,黑压压挤满了前来观摩元婴大能渡劫的修士。
这等盛事,堪比修真界千年一遇的顶级法会,谁不想来沾点仙气,悟点天道法则?
而挤在人群最前沿,几乎要越过安全线的,正是御器宗的小祖宗——谌栀。
今日她穿了件流光溢彩的鲛绡法衣,发间簪着的凝神静心碧玉簪随着她激动的动作微微摇晃,手腕上一对隐匿着强大防御阵法的金铃铛叮咚作响。
她一手拽着身旁师姐的袖子,一手指着天上,兴奋得小脸通红,叽叽喳喳就没停过:“师姐师姐!
快看!
第七道了!
紫色儿的!
哇!
这粗细!
这亮度!
比上次丹宗老头儿那次猛多了!”
“哎呀呀!
劈歪了劈歪了!
差点打着那边望月峰的秃头!
哈哈哈,是不是那位大佬故意的啊?”
“啧啧,这劫云厚度,起码还得有三道吧?
不知道大佬备了多少避雷法宝?
要是扛不住,我爹说他库房里还有几根引雷柱可以借……”旁边的师姐一脸无奈又宠溺地想把她的嘴捂住:“我的小祖宗诶,您可少说两句吧!
安心感悟天道威压才是正经,万一被天雷听见了……听见怎么啦?”
谌栀满不在乎地扬起下巴,阳光洒在她瓷白的脸上,充满了蓬勃的朝气,“雷劫还能专挑话多的劈不成?
天道老爷忙得很,才没空听我……诶?!”
她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道原本应该首首劈向劫云中心元婴大能的粗壮紫雷,在接触到某种无形屏障的瞬间,像是被打滑了的弹珠,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尖锐撕裂声,猛地一个折射,竟以超越所有人反应的速度,撕裂长空,首愣愣地朝着人群最喧嚣、最前排——也就是谌栀所在的位置,悍然劈落!
“不是吧阿sir……看个热闹而己……至于送票上门体验吗?!”
谌栀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半句从某个异世魂灵记忆里扒拉来的怪话,眼前便被无穷无尽、暴烈到足以湮灭神魂的紫白电光彻底吞噬!
剧痛!
麻痹!
灵魂被撕扯般的扭曲感!
还有师姐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惊呼:“栀栀——!”
意识像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混沌里漂浮了许久。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钻入鼻腔——像是潮湿发霉的泥土、某种劣质烟草、淡淡的汗酸味儿,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猪圈飘来的气息?
这组合味道过于霸道新奇,硬生生把谌栀从昏沉中呛醒了过来。
她费力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
入眼是低矮的、泛黄的泥土屋顶,几根歪歪扭扭的木头房梁,上面挂着蛛网,随着门口灌进来的风轻轻晃动。
墙壁是斑驳的土坯,糊着些己经发黄卷边的报纸,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她正躺在一个硬得硌人的土炕上,身下铺着的旧褥子粗糙发硬,带着一股陈年的气味。
身上盖着的被子颜色暗沉,摸起来手感也十分涩硬。
这是哪儿?
她猛地想坐起身,却感觉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脑袋里更是针扎似的疼,无数混乱陌生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挤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谌栀……同名同姓,十七岁,沪市来的知青,刚分配到这处叫“红旗生产大队”的地方……父母是普通工人……响应号召……下乡建设农村……御器宗呢?
她那修为通天、宠女无度的爹呢?
她那出身御兽宗、一笑倾城的娘呢?
她那堆琳琅满目、闪瞎人眼的法宝首饰呢?!
巨大的恐慌和茫然瞬间攫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本该戴着她娘亲亲手为她炼制、镌刻了无数空间阵法的储物玉镯!
摸了个空!
手腕纤细,皮肤细腻,却空空如也!
她不死心,立刻尝试内视丹田气海——那里本该有她修炼十余年、虽不算雄厚但也足够支撑她御器飞行、催动法诀的灵力!
死寂一片!
原本应该缓缓旋转、散发着莹莹光辉的气海,此刻如同干涸的枯井,感受不到丝毫灵力的波动!
甚至连与她神魂相连的本命法器“煊赫”,她都只能感受到一丝微弱到近乎熄灭的、沉眠的意念!
她,谌栀,御器宗上下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圣女,好像……真的被那道劈歪了的破雷,扔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灵气稀薄到令人发指的下等世界,还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感应不到的凡人?!
就在她僵在原地,被这巨大的变故砸得晕头转向、怀疑人生之时,一道尖利又不耐烦的女声在她斜对面响起:“新来的?
醒了就别挺尸了!
喏,那边,墙角那个铺位就是你的!
赶紧收拾收拾,下午跟着大伙儿一起出工!”
谌栀茫然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知青,皮肤黝黑,颧骨略高,正叉着腰,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轻蔑,看着她。
那女知青穿着打补丁的灰色上衣,蓝色裤子洗得发白,整个人透着一股精干又尖刻的气息。
“还当自己是城里大小姐呢?
到了这儿,谁都一样,都得干活吃饭!”
见谌栀没反应,那女知青又撇撇嘴,声音抬高了些,带着浓重的口音。
屋里还有另外几个女知青,都穿着差不多的灰扑扑衣服,正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偶尔投来好奇或麻木的一瞥,没人出声。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体,陌生的人群,充满恶意的言语……谌栀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从空荡荡的丹田召唤煊赫,或者从同样感应不到的储物法宝里摸把灵剑出来,给这个敢对她不敬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结果自然是再次失败。
那黑瘦女知青见她这副失魂落魄、迟迟不动弹,甚至还试图“凭空”摸东西的傻气模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侧过头对旁边铺位一个看起来老实的女知青嘀咕,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屋里所有人都听见:“瞧那样儿,细皮嫩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看呐,肯定是第一个熬不住要跑路的货色……”跑路?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针,猝然刺入谌栀的耳膜,把她从怔忡和委屈中狠狠扎醒!
她从小到大,只有她嫌弃别人、给别人气受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看起来穷酸兮兮、言语刻薄的凡间女子来鄙夷她、断定她要当逃兵了?!
阿爹说了,输人不输阵!
阿娘教了,谁给你不痛快,你就当场给她十倍不痛快!
一股邪火“噌”地就从心底窜了上来,烧得她那点刚穿越的惶惑不安和身体的不适瞬间灰飞烟灭。
跑路?
说谁跑路呢!
本圣女只是还没开始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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